盐亨

盐亨剧情介绍

第1集@@@@  大清国的每一天都是从皇宫的早朝开始,偷运私盐最好的时机也在天色将明未亮之时,当大清皇帝摆驾临朝,众臣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时,湖南岳州江边,一伙专事偷运私盐的人,正挑着用竹篾编成的盐包,踏破夜色,朝岸边停泊的走私船跑去。  突然,有盐工摔倒,被守江清兵发现,一场厄运即将临头……  私盐贩子王正选不顾一切将船划离岸边,清兵朝他开枪……  枪声中,凝重的画外音响起——  清咸丰元年,公元1851年,太平天国运动在广西爆发,并迅速呈蓬勃之势。短短一年多时间,太平军出广西,经湖南向湖北等地进发,转战数省。战事日渐升级,湖南、湖北等传统淮盐供区盐政荒废、盐路阻断、盐荒在数省同时出现……  官道上挤满了流离失所的人群,四百里加急武弁马蹄翻飞,穿过人群飞速朝京城方向奔去……  街道上,盐号前拥挤不堪,一片混乱,几乎要出人命,这时另一名六百里加急武弁也策马狂奔,冲过盐号前混乱的人群,一路呼啸而去……  清宫里,咸丰帝像每日一样依旧在听大臣们启奏与太平军交战之事,而身处战乱前沿的骆秉章却要管管盐荒之乱了,他令盐茶道台带将所辖官仓的存盐明细报来。这下,可难住了一向与盐商暗中勾结,巧取豪夺的盐茶道台。  沿官道而来的四百里传驿武弁来到驿站,正准备换快马继续上路,没想到曾在盐号前呼啸而过的六百里传驿也飞速赶来,只见他二话不说,骑上驿站最后一匹快马一路狂奔而去,由于近日战事不断,各地进京的加急传驿数目剧增,连驿站的马都死光了。  两湖交界的江边码头,一向跑码头贩私盐的四川大盐枭王正云。此时正在洋洋得意……因太平军起事,他借着盐路阻断之机,买卖越做越大,为赚取更大的商业利益,王正云不惜用重金收卖官府,于光天化日之下公开倒卖私盐。一向谨慎的盘管家提醒他小心为妙,并说湖南巡抚刚抓了一批盐商准备就地正法……王正云却不以为然:放心吧,官府那帮恶狗早让王某用银子喂饱了!  六百里加急终于赶到京城,是驰援湖北的向荣紧急启奏:武昌已被太平军攻破,湖北巡抚常大淳及藩台、臬司都死于战乱……没等咸丰从慌乱中缓过劲儿来,四百里加急也随后赶到。哪知这封迟到的折子竟是战死湖北的巡抚常大淳生前的奏章:两湖盐荒日甚,百姓无盐可食,奏请朝廷尽快另开盐路!咸丰于朝堂之上大怒:我就不明白了,是江山重要还是吃盐重要?尽管咸丰如此震怒,恭亲王还是斗胆将湖南巡抚骆秉章恳请皇上另开盐路的奏折交了上去,咸丰看后怒不可遏将折子撕烂扔在地上:国难当头,我大清的封疆大吏们,一个个不谈战事,为何突然对盐荒日甚有如此兴趣!  朝堂一片沉默……  与此同时,地处川南的富井却与饱受战火的两湖完全不同。放眼所见,富井一派悠闲恬静之像,万山丛中井架林立,输送盐卤的笕道像一尊巨大的恐龙骨架依山傍势蜿蜒而立,笕管下,盐商梅贞卿正与巫先生看新起的笕道。说川盐的前景,世代替人勘井的巫先生预言:太平天国战事一起,江淮多数盐场被毁,大清盐政随之荒废,照此下去,不出几年,蜀中盐井就将成为救命的“大清国井”了。  富井,某家盐场,李家少爷重林正在偷偷向井架靠近,被放哨的人拦住,一见是少爷来了,只好又给放了……井场管事帐房下面也一旁将一群痴迷修井的盐工挡住,呵斥他们谁也不许靠近帐房:想偷学苏先生的修井绝活与夺苏先生的命有何两样?谁也不许东张西望,都给我在这儿守着,一会儿苏先生做好了工具就会从帐房里出来……管事边说边朝高高的井架上使眼色,井架上一个心腹会意地点头,偷偷朝更高的地方爬去。  帐房里,苏先生正独自精心制作捞钻工具“五爪”,女儿苏柳青女扮男妆在帐房门口替他把门,无意中柳青发现窗外井架高处有人在朝里张望,连忙用身体替父亲挡住,并用黑布将五爪盖上……此时,重林趁机溜进帐房并藏于桌下,柳青笑笑假装没看见,等井架上偷看的人下来,苏先生才又打开黑布,并对藏在桌下的重林说:少爷若真想学手艺就站出来大大方方的学吧,我端着李家的饭碗,瞒谁也不敢瞒少爷您呀!重林只好从桌下钻出,柳青红着脸上前替少爷掸掸身上……这时,前院有人突然大叫:抓人啦,官府到梅家抓人啦!  梅家,富井知县贾大人突然领人冲进院来,称梅老先生给四川盐茶道台郎保成新娶的小妾诊病有误,要将梅老先生抓去赔罪。见贾知县来势汹汹,梅太太和女儿梅静惊慌失措,忙派人上山去找老爷梅贞卿。  李家,富井另外两大盐商秦日朗正与李友堂聊天,秦日朗喜孜孜地掐指而论:王、秦、李、梅四家同为富井产盐大户,交情历来不浅,但细想起来,李家祖上留下来的地多,且地下全是盐脉,可算是占着一个“井”字。梅家嘛,虽说历代以行医为主,这些年建了不少灶场,又建起无数笕道专运卤水,可算是占了一个“灶”字。王正云早已不是当年跑码头拉官府的混江龙了,听说已购制船队,专事运盐生意,占住了一个“运”字。至于秦家嘛,虽说靠着从陕西到云南一路的数十间货栈发了点财,占得一个“号”字,其实也就是多了几个活钱,咱们四家各有优势,要是能捆在一起干,还愁川盐不能做大吗……  山间,梅家家丁沿笕道从山下飞奔而来,气喘吁吁地告诉梅贞卿:老爷、梅老太爷被官府的人捉去了。梅贞卿大惊失色,立刻焦急地往回赶……  李家,苏柳青的父亲苏先生神色慌张地跑回来对秦日朗和李友堂说:梅家出事了,四川盐茶道台郎大人路过富井时小妾生病,郎大人久闻梅老先生的大名,点名要他替小妾看病。拗不过官府之人,久不行医的梅老先生只好勉强为之。没想到那小妾吃了梅老先生开的药上吐下泻不止。尽管梅老先生有言在先,服药后会反应,可那小妾受不了这份罪,又哭又闹,硬说郎大人要害死她……  官驿里,郎大人见小妾大哭,已没了主张,加上贾知县在一旁帮腔,便迁怒于梅老先生医术不精。为给小妾出气,贾知县令手下人将梅老先生强行按倒在地,逼他给那小妾磕头……  梅贞卿一家匆匆赶到,被官府的人拦在驿站大门外,眼睁睁地看着年过七旬的梅老先生像狗似地被人逼着从官驿大门与地面之间的窄缝里爬出来……梅贞卿拦住专门来接梅老太爷的轿夫,亲自上前,含泪背起父亲……  秦日朗和李友堂在官驿前目睹了这一幕,秦日朗阴着脸长叹:梅老先生古稀之年受此大辱,哪还能经得住?  重林和柳青也双双站在梅家门口,看着梅贞卿将老父从官驿一路背回了家。  梅家。弥留之际的梅老先生断断续续地嘱咐儿子:从医治病是救人一命的事,可如今,人命还不如银子有尊严,我死后,梅家无论是谁,永世不得行医,专事盐业……并逼着梅贞卿对天发誓答应下来,否则将死不瞑目。对行医情有独钟的梅贞卿含着眼泪,痛苦地答应了父亲。||第2集@@@@  夜,江面上波光粼粼,码头上一边是红灯摇曳的“花船”往来于各大商船之间,送姑娘们上船与商人陪酒说笑,一面是王正云和盘管家连夜督促加快卸货装船……无意中,王正云看见一叶小舟从码头边上匆匆滑过,上面坐着从扬州避难而来的淮盐代表人物赵八爷。于是拱手与赵八爷致意,赵八爷刚要离去,突然又停船掉头,邀王正云到江边客船上喝酒。  此时,王家的牟师爷神情紧张,正乘快船沿江而下,直奔码头而来……  客船上,王正云故意问到:两湖为传统淮盐供区,赵八爷又是淮盐领军人物,怎么今宵有心到这两湖交界的江边上转呀?赵八爷只得叹道:两湖烽火连天,淮盐运不进来。各处官府都急着守城护池,无心他顾。四川既无战事,又是全国九大产盐区之一。赵某实在是想抓住这一良机到蜀地看看,不料刚在江上露面,就碰上名震四川的大盐枭王老爷,幸会!王正云正要客气,被赵八爷拦住:王老爷不必客气,川中大小盐商钻朝廷沿用祖制盐法的空子,靠买通当地大小盐官,一直“官商两顾”偷运私盐。如今,在靠近四川的沙市、宜昌、岳州等地,蜀地私盐的销量远远超过官盐,这已是公开秘密,就不必再瞒老弟了吧?王正云听罢将笑容一收,敛声问道:听赵八爷之意,不会是要到蜀中发展吧?赵八爷也将身子一侧,靠近王正云咄咄逼人地:听王老爷的意思,不会是拒淮商于蜀门之外吧?  牟师爷已到码头,乘小船在一艘艘大船之间寻找……  王正云送走了高深莫测的赵八爷,与盘管家谋划回富井后,怎样联合秦、梅、李、王四家的优势大干一场,以防淮商侵入,刚刚赶到的牟师爷却带来一个坏消息:王正云远房堂兄王正选因偷运私盐,被岳州府捉了去,将被杀头示众……王正云大惊,想到昔日与岳州府颇有些交情,既然是远房堂兄出事,便决定将这边的生意先交牟师爷打理,自己与盘管家连夜乘船,赶去岳州营救……  谁知铁腕人物、湖南巡抚大人骆秉章此时已经上路,正在连夜赶往岳州。  富井,梅家,梅贞卿正在守夜,夫人带着管家来到身边,告诉他有人找到管家,求梅家去给看病,管家为难,不知该如何办?梅贞卿惨然地对管家说:你明天把富井的秦日朗秦老爷、王正云王老爷、李友堂李老爷请来,我要当着大家的说明白,我梅家永世再不行医了……管家为难:其他的老爷都好请,可王正云王老爷不在富井,听说他在……梅贞卿打断管家的话:那就把其他盐商各会的朋友都请来吧!说完不再理管家,对一旁的梅静说:静儿跟我到书房,把你爷爷留下的秘方和医书找出来,明天当着大家的面一起烧……梅静惊叫:爹!梅贞卿像是没听见一样,从众人面前走开,直奔书房……  在赶往岳州去的快船上,王正云颇有感慨地说道:想当年,我与这位远房堂兄一起提着脑袋出生入死地偷运私盐,那真是比兄弟还亲的兄弟,那时候,天一擦黑,只要老鼠一出洞我们就要从富井出发,一路紧赶,必须在天亮之前将盐装上船运出去,一路上无论黑白两道土匪官家,见什么人都得防着,都得送银子……可王正选他就是不听我的话,挣下来一点血汗钱,怎么也舍不得送出去!我不然,挣多少,我送出去多少,送了官府送山寨,送了码头送道台,我就不信没有拿钱摆不平的事……这么些年过去了,怎么样?我从黑夜里偷着用小船运,到大白天明目张胆占着码头装,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越琢磨越觉得有理……王正选不听我劝,舍不得花钱怎么样?就是因为当初舍不得那点钱,今天还是得摸着黑偷偷的运……可怜人呀!  深夜见官要有深夜见官的办法,王正云想好了,到了岳州先买通州府大人的厨子,因为岳州府台的勤奋是出了名的,每天很晚才睡,咱们就让他说弄到了稀罕的夜宵请大人用,然后……王正云俯在盘管家耳细说方案,不由的大笑起来。  已经入夜,京城户部里,前方打仗的惠王爷派部将察力布来户部催要军饷,惠王爷说了,再不给钱就让察力部住在户部里了。各位臣工被察力布从白天缠住,到现在,一个个都饿着肚子还没吃饭,于是向他求饶解释:按清朝盐法,素不产盐的两湖一向划为淮盐供区,太平天国爆发前,江淮是全国九大盐区中最大的一个,武昌战事不断,盐路完全阻断,至今无一文盐税入帐,盐税是朝廷的主要税源。盐政荒废无税可收,朝廷财政几近崩溃。近日来两湖奏折雪片般飞往户部,有奏属地食盐紧缺的、有奏岁银无着的、有奏军饷短缺的……正说着,恭亲王恰巧深夜召集户部议事,恼怒之中竟将察力布轰了出去……  岳州府,岳州府台对王正云说:本官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也从来不缺银子花,你不用拿银子跟我说话,现在,两湖盐荒日甚,已经蔓延数十州县,就花了银子都买不来盐,没收你家堂兄的那点盐,我已散出去了,但是,杯水车薪解救不了几户人,你若念及你我过去还有过一面之交,那我反到要求你一事,尽快运两船盐来,以解岳州之盐荒,让我岳州百姓尝尝盐是什么滋味,百姓受“淡食之苦”已经快忘记盐的滋味了……若能做到,本府立即放人……  王正云与盘管家一路合计着如何才能让牟师爷尽快运两船盐来,一路走出了岳州府,谁知刚出府门,不知何处的清兵,铺天盖地而来,把岳州府围成了铁桶,只许进不许出……  王正云连忙上前,掏出不少银子交与官兵想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结果什么也没打听出来。正在懊恼,只听锣声一响,原来是湖南巡抚骆秉章骆大人驾临岳州,王正云很想见这位骆大人,也没准将来能结下个一面之交……正在犹豫,险些被骆大人的亲兵当成剌客抓了,吓得二人连忙鼠窜……正云心中不服,一路走还一路牢骚:不就是来个巡抚吗,多大的官呀,还弄得戒备森严……  回到客栈,王正云越想越不安,怕巡抚大人亲临岳州,自己刚刚和岳州知府大人说好的用两船盐换一条的命事会生出什么变数,于是派盘管家连夜再想办法去打听,等盘管家走了,王正云又想:这夜深人静的,求人送信也不是时候呀,索性自己带足了银子,亲自去敲镖局的门,寻人再给牟师爷送一封急信。  谁知就在这天晚上,岳州府里出了大事。  天刚发亮,打听到消息的盘管家就一路磕磕碰碰跑上楼来,吓得脸色发白:昨天夜里来了那么多的清兵不是保驾的,是来岳州抓人的?王正云连忙问:抓谁呀?盘管家:抓岳州府台呗。岳州府台,抓他干什么?盘管家:前些日子,因盐荒日甚,百姓抢盐、岳州府台带兵去捉闹事之人,在与抢盐百姓对峙中,府台见百姓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竟然触犯大清盐制、不惜丢官让人开仓售盐……骆秉章已连夜奉旨赶到了岳州,要监斩开仓售盐的岳州府台与偷运私盐的王正选等人,再过几个时辰,王正选就要和岳州的府台大人一起被砍头了!  清晨……  岳州街头,人头攒动,岳州府台和王正选等人已经被绑在行刑台上……  骆秉章的官轿到了,拥挤的人群无声闪开,让官轿过去,待骆秉章下了轿,人们又缓缓拥上,在他脚下跪成一片:巡抚大人,岳州府台开仓售盐,是救百姓一命,不能杀呀!大人,刀下留人呀!人们怯懦地嘀咕着,以求骆秉章开恩放人,但是,骆秉章根本不动声色,一步步走上了监斩台。  人们默默地看着连眼睛都不睁的骆秉章,实在不知道这位大人的心里所想了,整个刑场一片死寂……  行刑官验明正身,报告时辰已到,只等骆大人发话,骆秉章睁开眼睛问道:岳州府台,盐税是朝廷的主要税源。盐政荒废,无税可收,朝廷财政几近崩溃,你可知道?见岳州府台不语,骆秉章又问,你以为只有你知道百姓口中咸淡,本官就不心痛百姓吗?可盐政乃朝廷法度,除了当今圣上谁敢擅动,你即触犯天条,本官也无法救你,就放心上路吧,家中若有何托嘱可以说给本官……  岳州府台抬头看看满街的百姓:谢巡抚大人好意,下官只有一事相求,请大人看在下官人头落地的份上再上奏章,奏请皇上另开盐路,一救百姓于盐荒淡食之苦,二绝官商勾结贩运私盐之风,下官舍此再无他求……  王正云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见到了大名鼎鼎的骆秉章竟是如此场面!  只见骆秉章一抬手扔出令牌,“斩”字话音未落,几把雪亮的大刀已经一齐落下……  王正云只能挤在人群中眼睁睁地看着王正选与岳州府台一起人头落地,刑场上百姓顿时哭声一片……  骆秉章正要上轿,一个老太婆跪在地上死死拉住骆秉章的官服不放:你杀错人啦,该杀的是那些贪官,府台大人开仓售盐是救百姓一命呀!不论随行官员如何恐吓,老太婆就是不松手,连死都不怕……  骆秉章见老太婆不撒手,喝住随从,俯身问道:老人家,你一口一个本官杀错了人的喊,那府台是你什么人?老太婆:我与府台大人无亲无故,只是觉得一个好官就这么白白死去,实在太冤……骆秉章:你敢替屈死鬼拦路喊冤,本官不治你罪,我就想问一句:你家中还有存盐吗?老太婆摇头:好久都不知道盐是啥滋味了,哪来的存盐呀!骆秉章:那好。本府这就叫人给你送盐去,你就当是这位屈死的府台大人送你的吧。说罢,遂回身对随行官员说:记住,以后按月给这位大娘家送盐,违了此命本巡抚不要你的官帽,只取你人头……说罢,甩开老太婆,上轿而去。||第3集@@@@盘管家花钱请人替王正选收了尸,又拽着仿佛身受重创的王正云往客栈走,一路上,王正云却执意不肯再回客栈,只想立即定一艘船返回富井,将王正选尸首送回老家,无论盘管家再说什么,王正云都听不进去了,仿佛已对贩盐之事绝了念向……富井,梅家因为刚办完老太爷的丧事,院里空空唯有空挂的白幡垂随风动,死一般的安静。梅贞卿面对白烛,在书房枯坐。眼见凝聚祖宗心血的数本医书和秘方已被一一清理放齐,女儿梅静似乎怕被人抢去似地守在一旁,梅贞卿不由一阵心酸,起身替女儿擦了泪水,抱起那些书来到院中,痴痴望着门上那块“悬壶世家”的百年老匾一阵,尔后一狠心,挥手让管家将其摘下,这时,门外已经默默地站住了秦日朗、李友堂等人……驶向富井的木船上,王正云和盘信山正往回赶路。王正云一路无言,直到上岸时都只是陪着船头上王正选的那口薄木棺材默默喝酒……梅家,当着秦日朗、李友堂等富井众多好友的面,一身孝服的梅贞卿率家人拜过祖宗,当众发誓从此永别杏林、专事盐业。说罢亲手点燃那堆医书、草药和祖传秘方,于众目睽睽之下将梅家曾经引以为豪的老匾砸烂,同医书一起付之一炬,火光熊熊,令众人吁叹。此时,刚刚回到富井的王正云也匆匆赶到梅家,一步跨进院来……只见王正云先拜逝者,又拱手朝众人施礼,然后从腰间解下一瓶,细细看过之后,一狠心投进火中,要与梅家医书一起烧掉,却被跟随而来的盘管家拼命从火中抢回……众人不解,盘管家只得细说原委:原来,王正云腰间小瓶里装的乃是富井所产之盐,在外做事时一直带在身上供为“盐神”,并疗伤治病,是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宝贝。此番在岳州遇到远房堂兄因偷运私盐被斩,于是似有永绝盐事之念,昨夜乘船送王正选一路回来,盘管家虽再三劝说依然无效,正好趁大家都在,便起了当众送走“盐神”以表心志之念……秦日朗听罢,上前拿过那只小瓶,打开瓶塞,捏出几粒盐来放在口中细品,遂叹道:富井之盐真是好东西,生于数万万年之前,藏于千万丈之下,掘井之技乃苍天所授,祖宗所传,我等怎敢愧对。既然大家都是富井之人,不妨借这尊“盐神”一起拜拜,也好来日同心同德,共振川盐大业!说罢,将“盐神”供好,率先跪下……于是,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李友堂先跪,梅贞卿跟上……只听秦日朗面对“盐神”高声说道:苍天在上,今有富井王、秦、李、梅四家聚在一起共祭盐神,我等生于富井,勤于盐业,靠祖宗恩泽生养繁衍直至今日,今天下大乱,淮盐不振,为飨民生周济天下,我等当励精图治共谋川盐大事……最后,在盘管家的催促下,连王正云也只好跪下拜了起来。王正选的那口棺材停在一进院门的天井里,前面供着香火。王正云在过堂里静静地守着……富井码头一片繁忙,人声鼎沸,曾与王正云一起喝酒的赵八爷乘坐的小船靠岸,赵八爷让人扶着,从船上下来……王家后院,大太太嘱咐二太太雪琴:老爷出远门回来,心情不快,做事可要小心。雪琴连忙回身对丫环们训道:太太说的都听见了没有?众丫环压低声一齐回答:听见了。大太太摇头:我说的是你,你是王家的二奶奶,别总是躲着老爷远远的,该上前时就上前和老爷聊点儿什么,也好分分他的心,嗨,也不知道盘管找到王正选家的人没有,老爷这样子,还要守到什么时候呀……王太太说着与雪琴和丫环们像做贼似地端着烟茶水酒,小心来到前院。赵八爷乘一顶小轿穿街过巷,来到了富井。过堂里,王正云躺在竹椅上,闭目不语,王太太领着众人小心翼翼地替他换茶,捶腿,连声都不敢出……雪琴看看王太太,小心地在王正云身边咳嗽一下,可王正云就是不睁眼。王家府门前,赵八爷下轿付钱,正衣襟,小心取出茶褐色水晶眼镜,借着墙头的影子照照,像模像样地准备拜访王府。过堂里,王太太悄悄走近王正云身边:老爷,盘管家回来啦。王正云这才睁开眼:回来啦?王太太朝院门口示意。门外,盘管家恭敬施礼:老爷,大太太,二太太,我回来了。王正云盯着盘管家身后的孩子:找到正选的家人了……盘管家点头:找到了,他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了,他娘过世的早,这娃儿现在给人家放牛……王正云:叫什么?孩子怯生生不说话,盘管家替他回答:王永泽。王正云上前:王永泽……以后就在这儿吃在这儿住,不用再放牛了,在家里跟你兄弟们一起读书吧。上前拉住王永泽的手:过来,先给你死去的爹磕头……这时,赵八爷一路笑着进了门,他高声叫道:正云兄……正云老弟……王正云王老爷,赵某从湖南追到富井来了!王正云回头象征性地朝赵八爷拱了拱手,仿佛看见的不是赵八爷,而是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赵八爷摘下水晶眼镜,大步上前:王老爷怎么如此看我,前几天你我还在一起喝酒,这么快就忘啦……正说着,一眼看见了棺材:哟,家里出事啦?得罪得罪,小弟改日再来!说罢又退了出去。盘管家追到门外连声解释……王正云朝大太太吩咐:把家人都叫来,有一个算一个,给我这位堂兄磕头……王太太不认识赵八爷,边答应边朝大门外看。盘管家追上赵八爷一个劲儿道歉……香烟袅袅,王正云携家人给王正选磕头,王永泽跪在最前面,王家后代王永仕、王永运和盘管家之子盘永顺等跪在稍后……王正云看看正在和盘管家拱手告别的赵八爷,不由地从腰间将那“盐神” 再次取了出来,也供在王正选灵前……画外音起:已是咸丰三年,太平军从武昌顺长江而下,以破竹之势在一个月内连克九江、安庆,直达南京,击毙两江总督陆建瀛后,即宣布国号建都南京,清廷闻讯震惊,与太平军的战事骤然升级,长江中下游数省均成为战场,两淮盐路由此完全中断,维系历朝不变的盐政彻底荒废。富井众盐商认定川盐大展宏图之机已经到来,纷纷摩拳擦掌,对此似乎不闻不问的只有王正云一人……盘管家从院外匆匆赶回来,凑到王正云身后小声嘀咕,王正云沉思片刻:我累了,麻烦盘管家先去会会他,这顿饭由我来请,哦……把东街西边的正云馆腾出来,让赵八爷家眷住,再挑几个得体的丫环过去,一个外乡人既然来了富井,就别让他自己张罗了,这儿什么都是现成的……盘管家拱手退去,刚到门口又被王正云叫住。盘管家看着一言不发的王正云,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老爷您放心,该说什么,该怎么说,我心里有数。王正云放心了:那就好。来人!一家丁跑了过来:老爷!王正云:盘管家辛苦一路,刚回来又要出去会客,就说是我说的,用我的“双飞燕”去送盘管家……街上,一匹高头大马开路,其后是丁字型快轿,除了前边三人抬轿之外,后边还跟着三个换班的,再加上后面两个跟包,一共九人,这就是王正云王老爷家的“双飞燕”。盘管家在轿内端坐,前呼后拥,好不威风。赵八爷在酒楼里摆下席,专等王正云来,没想到赶上了富井的爆发户正在斗富,因为王正云的态度本来就心烦的赵八爷听着不悦,于是开口说道:不就是川盐这两年走势看好吗,瞧把你们烧得,有钱是不是?那好,敢和我到江边码头上去扔钱去吗,看看谁扔得过谁……说着赵八爷一把推开酒楼的窗户,没想到,街上一片双飞燕双飞燕的喊声,众人正跟着王家的“双飞燕”边跑边看热闹。赵八爷奇怪:这是什么?刚才被赵八爷的一番话震住的二位盐商这时缓过劲儿来:是王正云王老爷来了……这下,有人出头和您在码头上比扔钱了。“双飞燕”果然停在酒楼下,可没想到,从里面走出来的竟是盘管家。正谦恭地朝楼上的赵八爷举手握拳的一个劲儿的施礼呢。赵八爷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盘管家一脸谦恭来到席间,赵八爷问道:两淮盐路一断,川盐即供不应求。四川富荣等地特有的花盐,不仅盐质好,价格也比淮盐便宜,在两湖有极大市场。怎么王老爷却有心在家闲着呢?盘管家连忙解释……赵八爷:不必解释,不就是王老爷远房堂兄被斩吗,我都知道了!可王老爷也不至于就真的放下金山银山不挣呀,我还听说王老爷有心从此不问盐事,准备把王家学堂办大,让富井的孩子多中几个状员进士,全送到朝里去做官……盘管家笑着打断:赵八爷还听说什么了?赵八爷:想瞒我,我赵某做事不先看好了从不抻脚,听说富井众盐商觅出当今盐荒带来的巨大商机,一个个或明或暗早就较着劲儿想大干一场了。怎么,是不是盘管家一直和王老爷在外奔波不清楚富井这两年的动静呀?要不要我说给你听听,也好回去告诉你家王老爷……盘管家想知道赵八爷的深浅,于是便说:愿意请教……赵八爷端足了架子:我听说梅家老太爷出事前,为节省运盐卤费用,梅家已经着手筹划着在刘家沱建盐厂了。唯一担心的是刘家沱靠近云南,太平军起事后,云南的李永和、兰大顺也跟着扯起了队伍,在川滇边界扎下营盘,且滋事不断,连朝廷都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说不定哪能天一高兴杀来富井也未可知……盘管家听呆了……赵八爷越发得意:我还听说,秦家钱庄已经不再往外放贷了,最近还用低价从吴二爷手里买下一块好地,正张罗着凿盐井;虽说李友堂既不识字,又为鸦片所困,不过,仗着祖上留下的田地底下“银龙盘绕”,谁也不敢小视。见食盐越来越抢手,家已一改全部出租的传统做法,留下一些正试着自家经营……盘管家惊奇,不禁后背发冷:没想到赵八爷如此了解富井……赵八爷见已经完全拿下了盘管家,得意一笑:盘管家,这顿饭钱还是我自己掏吧,我赵某人可不是逃难来你们富井的,回去转告你家老爷,东街西边房宅子,我也谢谢他了,不过,半年前我没事来富井闲逛的时候,就已经号下了一个更大的宅子,只不过那时候来去匆匆,没来得及和各位打招呼就是,等收拾停当了,我自然会下贴子,挨着个的请富进的各家老爷到寒舍小叙……王家,听完盘管家的汇报,王正云叹道:人人都说赵八爷厉害,看来,淮盐做不成他就铁了心来富井投资啦!此人不可小视,应该叫秦、李、梅家也有些准备才是……盘管家点头,然后小心地问:老爷,我虽说一天到晚跟着您,对您的想法再了解不过了,可自从王正选出了事,不知怎么,突然对您心里的想法好像没了底,您能告诉我一句真心话吗?王正云看了一眼盘管家:什么真话假话,咱们之间还用说这些吗?想知道什么就问吧?盘管家:那好,刚才听赵八爷说,您想把王家学堂办大,让咱富井考出几个状员进士来,给老祖宗争光……你能告诉我一声,您是真的萌生退意,不想再问盐事了吗?王正云看了盘管家好一会,高深莫测地反问了一句:那你说呢?李家,重林正读书,见苏先生拿着工具,柳青依然男妆在他身后跟着,便一跃而起,冲到门口:苏先生,您又给谁家去修井呀,带上我吧!苏先生连忙放下工具,将重林推回屋劝道:少爷不得任性,先静心读书,到该教您的时候,老爷自然会发话……再说了,修井的手艺也不是您这种少爷该学的本事,您只要读好书,将来撑起李家这片家业,就算对得起老爷了……重林无奈,求救般地看着柳青,柳青一笑,装腔作势好似没有看见。湖南,盐茶道台正在喂鸟,陈师爷在其身后低声道:淮盐完全瘫痪,两湖盐价飞涨,已经攀到了一两银子只能买一两盐的“天价”了。道台得意:真没想到,每天一小捏的区区几粒食盐能卖出这么好的价钱!当初骆秉章在咱湖南当巡抚的时候屡奏朝廷另开盐路,可没人搭理,斩了岳州府台,他老人家不是还赏了那位替岳州府台拦驾喊冤的老太太吗,打那开始就实行什么“例盐制”,说是按人头算,每户每月到官办盐号限购食盐三钱。那时候,大伙都说这法子不错,连你陈师爷不也是一天一报地跟我说“例盐制”一经实行,就在湖南、湖北、河南、安徽推广开了吗?陈师爷强忍着:我是说过。道台:可后来呢,后来的事你陈师爷怎么不向我一天一报了?骆大人调任湖北巡抚后,一到任,即让官府贴出告示:私人盐号即刻停业,所余私盐由官办盐号定价强购;流入境内所有外盐一律收缴官府,充做“官盐”……道台白了陈师爷一眼:知道为什么“强购”吗?《邸报》就在桌上放着呢,师爷您自己瞧吧,“强购”就能买到盐吗,要是那样简单,那各省还设我们这些盐茶道台干什么?道台说着亲自拿起《邸报》:看看,官盐“片引不至”,要说“例盐制”这主意出得是不错,可眼下怎么样?已形同虚设啦!听说湖北百姓还放火烧官府杀死了盐茶道台呢……也不知道这个倒霉的湖北盐茶道台姓甚名谁呀,怎么就不学学我湖南的盐茶道台呢,当初我要是跟着骆秉章的路子一劲儿往下走,不也掉脑袋了吗?陈师爷再不想听了:可眼下在大人所管辖的湖南境内,污吏奸商勾结得更紧,或往“例盐”里掺杂使假,或将官号里的食盐暗地倒卖,百姓有“例”无盐,民怨沸腾,大小滋事不断……陈师爷说罢愤然离去。道台:您这是上哪去呀?陈师爷:回我四川老家……大人您安心喂鸟,保的官帽吧!湖南再次发生百姓哄抢官办盐号的事件,已经用不了多久了。说罢掉头而去。道台:哟,气性还挺大的,说不干,甩手就走了!夜,富井王家井场,苏先生带着柳青修井,周围十几米开外,举火把负责照亮的都是苏先生找来的亲信,修井已到了关键时刻,苏先生抬头问道:再看看,确实没人吧?要出钻了……众人都向周围看看:没人。苏先生:那行,都盯住了,我下五爪捞钻了。柳青管着绞车,记住,用匀了劲儿。柳青得意地朝暗处示意了一下,重林激动地看着,只见柳青开始缓缓转动绞盘,竹子做的缆绳一点点上升。重林越看越兴奋,不由自主地从黑影里走出来……突然,缆绳不动了。苏先生抬头问:怎么了,是不是卡住了?说着就要过来。柳青怕苏先生看见在黑处藏着的重林,连忙说:没事,没卡住,您不用过来,我一个人能行。苏先生不放心地又朝柳青这边看看,然后才专心致志地俯下身子,盯住井口。重林见柳青干得挺来劲儿,就从暗处溜出来,也想帮柳青摇绞盘,柳青吓坏了,不敢出声,一个劲儿地示意重林别过来,眼睛还得盯着苏先生那边,这下,注意力一乱,手里的劲儿没使匀,只听嘣的一声,好像是绞绳断了,绞车一下子泄了劲儿……苏先生:怎么回事,怎么使猛劲儿呢?柳青瞪了一眼重林,连忙跑到井边,朝下一看觉得奇怪:爹,你瞧,这竹绳子怎么自己晃晃的往井口上窜呀?苏先生一惊:不好!连忙用力将柳青推开……就在这时,井喷了!一股强大的气流一下子把苏先生冲到搭在井口的竹棚子顶上!爹!苏柳青大叫要扑上去,被旁边的人拦住,此时,一个放哨的人举着火把从远处冲过来要救苏先生,旁边的人反应过来,朝他大喊:火把不能靠近……已经晚了,井口沾了火,嘣地发出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火柱直冲棚顶……柳青哭喊着要冲过去,被重林紧紧抱住……一瞬间,连竹棚子顶都烧没了……||第4集@@@@  李家,李老爷满脸哀伤地躺在烟榻上抽鸦片,李太太担心地看着……  里院,柳青独自坐在房里垂泪,有几个李家下人在门外唏嘘不止,重林内心充满歉疚,因为身份原因他不能进柳青屋,只好远远站着朝屋里看。  秦家,大门口和天井里聚满了人。大家都在议论苏先生之死。  秦家书房,梅贞卿对秦日朗说:苏先生一死,富井难得一聚的人全都聚在了一起了。秦日朗:富井的大小盐商平日勾心斗角惯了,确实该好好聚聚了。梅贞卿:过去大伙没少得过苏先生帮助,这会儿都想凑个份子,和李家一起给苏先生办丧事呢。秦日朗:再等等吧,我已经叫人去请王老爷了……  王家,盘管家来到王正云面前:秦老爷叫人捎信儿过来,苏先生后事该怎么办,想请老爷过去商量呢……王正云叹道:眼下是川盐最看好的时候,苏先生在,谁家的井出了毛病还有救,苏先生一走,不知又要瞎几口井呀!  盘管家:是啊,往后井上出了事找谁去呢?苏先生真不该在这种时候撒手就走呀……  秦家书房里,管家对秦日朗和梅贞卿说:我把老爷的意思说了,苏先生是富井所有盐商的先生,丧事该由大伙一齐出面办,可李老爷说什么也不准。  秦日朗点头,示意管家下去,然后对梅贞卿说:我料他会这么说。你想,苏先生不单是在修井上身怀绝技,还是李家的大管家,李家各井各号的帐房总管,在王家学堂里还兼着教书,就连重林那孩子的一手好字,也是苏先生手把手教出来的呀……  梅贞卿:说到写字,我倒是想起来了,听说苏先生的女儿柳青也写得一手好字……  秦日朗点头:何止是写一手好字,柳青这孩子人好。您知道,苏先生膝下无子,就这么一根独苗,还是个女辈。苏先生怕修井的手艺失传,就把柳青当儿子养,成天女扮男妆地带在身边……这孩子孝呀,人也聪明,学什么会什么,一看就会,眼看着一天天长大,苏先生找过我几次,求我给她说个人家,可她哪都不去,说是要等……把手艺学到家才嫁人呢。  管家进来:李友堂李老爷、王正云王老爷都来了。  秦家大门口,李友堂从轿子上下来,大家都凑上去。  李友堂朝众人点头。  秦日朗关心地:李老爷,这些天忙着给苏先生张罗,辛苦了……  王正云心感愧疚:其实苏先生的事本不该劳动大家,说到根上,也不该由李老爷出面,苏先生是为了修我王家的井遇难的……  梅贞卿:王老爷不是不再过问盐事了吗?  王正云不露声色地看了梅贞卿一眼:正是因为如此,我心里才难过,苏先生听说我从此不问盐事,想劝劝我,就来我家找过几次……我当时心里烦乱,一口井堵了就堵了,成了死井反倒安生,可苏先生说那是口上好的火井,非要给修好,他也是一片苦心,我再糊涂,心里也明白苏先生这层意思,他是不想让我放弃呀……  秦日朗:王老爷就别感慨了,李老爷都快站不住了,还是召呼诸位一起商量,赶紧帮李家拿个主意吧。  李家,里院。太太对一直守在柳青窗外的重林说:行了,快回去吧,你一个少爷总守在这儿丢身份,该让下人说闲话了……  重林:都是我害死了苏先生,都是我,我害了苏先生,也害了柳青,我什么都不懂,瞎帮忙……  李太太:别胡说了,快回吧。  秦家。李友堂让人搀着颤微微的站起来:李某的家事承蒙各位关心,友堂在这儿先替苏先生谢谢诸位了。至于丧事嘛……眼下生意紧,就不多耽误大家了。董先生,进来……  那个姓董的先生进来了。李友堂向众人介绍:这是我家分号的管家,姓董,很少回来跟大家见面,以后就是我李家的总管了,还请各位多关照……众人都忙着与董官家示意,董管家分别给秦老爷、王老爷、梅老爷施完礼就退了下去。  李老爷:刚才秦老爷提起重林的事,孩子小,缺少历练,我想让他先跟着董管家出去学几年,做做买卖,学好生意经再接过李家的事来……  王正云:那……可是李老爷你。  李友堂尴尬一笑:王老爷想必是担心我李友堂吧?不错,我是被大烟给害了,已经主不了事。虽说会拨拉几下算盘珠字,可又大字不识一个,好在苏先生在世的时候,帐上那点事柳青一直帮着他爹,这孩子又知根知底……董管家和重林不在的这一段,先就这么凑合着吧……说到这,李友堂突然流下泪来,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沉闷了许多……  秦日朗连忙咳了一下打破沉闷:各位,既然都已经安排好了,大家就随李老爷的意思办吧。不过秦某到有个提议:这么多年了,咱们各户被苏先生救活的井都不下一口两口,如今苏先生不在了,我建议富井所有盐商,家家都在苏先生救活的井旁边为先生立一个牌位……  话音一落,众人皆口同意:该立,该立呀……尊苏先生为富井的“井神”……这样做比给苏先生送葬更好……立牌位,记住苏先生给富井的好处……  李友堂在一旁哭得更厉害了。  王正云感慨:诸位,王某的井是保住了,为了对得起苏先生,我虽已萌生退意,可眼下……这样吧,容我先精心伺候着这口井,日后无论什么时候,在座哪位若有心接过去,我拱手相送……  王正云一番表白,着实让众人吃惊不小。  李家,除了李友堂倚靠在烟榻上,李太太,董管家,包括一身重孝的柳青全都垂手立在一旁。李友堂正在灯下郑重地托付家业,把富井各家对李家的关心和大家做出的决定,以及自己的打算,还有董管家的事一一道来。  重林跪在李友堂榻前,无论听到什么都是懊悔地一个劲儿摇头,李太太在一边看着着急,只见重林一边狠劲儿摇头,视线却总朝门口站着的柳青那边溜,看得柳青站也不是,转身回屋也不是,只好同情地看着重林不敢出声。  最后重林急了,开口就说:爹娘在上,听儿子说一句话行吗?我不想当少爷了,将来也不想当东家,今生今世我只想以修井为生了,就这样!  李友堂大惊,差点从烟榻上摔下来:什么?你再说一遍!啊?虽说修井还算是一件体面事,苏先生又被尊为“井神”,可你知道吗,那是工匠的活,不是东家的事!你说你不出去考官就留在富井,这到还算是一句孝顺话。可你却说要修井……柳青可就站在门边呢,那我也要说,我不怕得罪了苏先生了,今天我就是要说!你心里这么想,那就是存心要辱没我李家老祖宗的名声,知道吗!  李友堂本来身体就弱,经不住这么激动突然浑身乱颤,太太连忙叫丫环给老爷捶背,上茶,屋里一片忙乱……  太太忙劝跪在地上的重林,让他答应李老爷,先跟董管家学着做生意……  重林这孩子性子直,一转身当着柳青的面突然问了太太一句:那柳青呢?现在爹让她帮着打理帐面,以后呢?我和董管家出门做生意回来之后呢?那时候柳青干什么?  一句话把李太太问傻了,同时,也一下子把她问明白了,李太太飞快地瞥了一眼还在门旁边打哆嗦的柳青,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打在重林脸上,打得山响:不许胡说,更不许胡思乱想!  李老爷推开给他捏腿槌背的一堆丫环:他又说什么了?  李太太瞪了重林一眼,定下心来:重林他说,要是不让他修井,往后富井的那些有出病的井就该没人管了。我就骂他蠢……  李友堂无奈地苦笑着:该骂!快起来吧,蠢东西!老天爷怎么让我摊上你这么个蠢货呢,不怪你娘抽你呀!苏先生不在了,用不了多久,富井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苏先生,到什么时候也用不着你操心呀!快点下去吧,别再着跪着让我心烦了……  李友堂无力地朝门外挥手:去吧,都去吧,让我清静清静……  柳青回到屋里,在床边慢慢坐下,一行清泪流了下来,她咬住自己的嘴唇,为的是不使自己哭出声来。  (闪回)李家对读书人十分敬重,待苏先生父女敬若上宾。苏先生教重林识字时,也让柳青旁听。  (闪回)柳青往纸扇上抄写陆游那首有名的《钗头凤》,刚抄完上半阕,被重林意外碰见,遂不请自邀,龙飞凤舞地代柳青抄完下半阕。写完还摇头晃脑地念起来:春如旧,人空瘦……柳青在一旁听得脸红。  (闪回)心事重重的苏先生叫过女儿,委婉地暗示重林是富家公子,柳青则是工匠的女儿,要她断了这个“不该生”的念向。柳青含泪答应了父亲……  重林屋,重林此时也独自坐在屋中,呆望着窗外的月光……  深夜,李太太因为担心重林,又把柳青叫到自己的屋:别难过了,柳青,李家从来没把你们苏家父女当外人,今晚上的事你也看到了,重林比你小不懂事,他心里想的什么我这个当娘的看得是一清二楚。当然,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也是一清二楚。嗨,什么清楚不清楚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天经地义的事,可门当户对这个老理也不能破呀是不是?当初你爹求秦老爷给你提亲,你哭着喊着不嫁,说是学好了手艺再嫁,那时候我还替你跟老爷求情呢,我那是心痛你,把你当自家的女儿看,可今儿这事一闹,我心里这个后悔就别提了,我悔不该当初替你说这个情呀!你现在守着孝呢我不该提,但我想好了,等重林和董管家一走,我就帮你琢磨着找个人家,我不能亏待了你,那样,我们李家就太对不起苏家了,反正苏家也再没有别人了,我就做主替你操办了,你放心吧。哎,瞧你,泪珠子跟断了线似的,没了亲爹该有多可怜呀!说实在的,我还真舍不得把你给嫁出去呢……说着说着,李太太也哭了。  重林屋,重林合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最后索性一翻身,从床上窜下来,一步就跨出门去了。  太太屋。李太太没睡着,正躺床上瞅着黑处想事。  重林窜进太太院,惊得守夜丫环连忙问:少爷干嘛!重林理都不理,直奔太太屋伸手就敲门:娘,是我,我是重林……屋里的丫环吓得慌慌张张开了门:太太已经睡了!重林:我娘呢?我要找我娘!我有话要说!  丫环为难地不知该说什么……  李太太躺在床上连动都不动:有话要说,是吧?  重林:对。有话要说!  李太太:那就明天说!  重林:不行,我就今天说!我睡不着。  李太太:睡不着?睡不着就睁着眼在床上躺着,没出息的东西,连规矩都不懂了!关上门,把灯吹了!  丫环只得求重林:少爷,求求您了,我关门了,真的关了,您把手拿开……丫环关上了门,又吹了灯,太太屋里一片黑。  重林委屈:您不听我说是吧,那行,我找爹说去……  太太在黑屋里睁着眼听着,重林还在外面叫:娘,您听见没有,您不听我说,那我可就找爹说去了,我真去了!  重林犹豫了一下,一跺脚,真的往老爷屋那边去了。  墙角里,一个人影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看着重林,这个人就是柳青。  老爷屋倒是还亮着,李老爷今天心情格外不好,还在抽烟,丫环们还在给他捏脚捶背……重林连招呼都没打,猛地一下冲进来,吓得丫环们尖声叫起来,直往老爷身后躲。  李老爷倒是一点儿没被惊着,翻翻眼皮白了重林一眼:什么事,这么晚了。  重林狠狠咽一下喉头:爹……话刚一出口,门楣上一张纸条晃晃地落到重林的脚前。  李老爷:……是柳青写的什么字吧?刚才我听见她脚步声在门口转,写个啥字呀,捡起来念。  重林奇怪地捡了起来看,遂吓了一跳:柳青她……  李老爷一惊,坐了起来:她怎么了?回来,给我念!  重林又跑回来:她说,柳青于重孝之中,不愿再给李家添晦气,今夜就别老爷太太而去,今生若……今生若不能报恩,来世也将伺候老爷太太于……还没念完,重林大叫一声转身就冲出去了……  李老爷:快拿衣服……  重林疯了一样跑过几道院,一猛子冲进柳青的屋,孤灯下坐着一个人,但这人不是柳青,却是重林的母亲——李太太!  重林愣住了:娘!  李太太看着重林:在这儿,什么事?  重林:柳青呢?  李太太:柳青走啦,她说什么也不愿意留到明天,今晚上就走了。  重林:走了,她无亲无故的,走了,去哪呀?  李太太:这事你一个做少爷的就不必担心了,盘缠是娘给她备下的,出门换洗用的衣服是挑我最好的,柳青不像你,她懂事,说不用我操心了,就走了呗……  重林哭了:娘,您真在这儿坐得住呀,她要是去死呢,你也放心吗?  李太太:蠢货,她要是去死,那就是更懂事了!她去阴间找她爹,说明她比你还知道“孝顺”,你连这都不懂吗?  重林狠狠地跺着脚:我就是不懂!转身又跑了!  李家门外,重林在找……  富井街道,重林在找……  富井码头,重林还在找……  突然,在釜溪河的岸边,重林看见了手里拎着素布包裹,一身重孝的柳青……  柳青满脸是泪,正无助地看着重林……  重林带着柳青回到李家时,天已大亮,推开门,只见李老爷,李太太,一边一个端坐在对面的香案前,正看着重林和柳青呢。  重林看看父母,朝前走了两步:爹娘在上,请受孩儿一拜。说着跪在地上把头磕得山响,一直磕到额头上殷出了血。  李老爷看着,李太太看着,两人虽说看着,可就像没看见一样。  柳青也看着,泪水却至不住地往下流。  李老爷终于发话了:行了!别磕了……都成什么样子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重林郑重地跪直了身子:爹娘,我要娶柳青……  这回,李老爷和李太太真的吓了一跳。  重林: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就带着柳青离开这个家,今后就靠修井为生了。  李老爷:……这都是什么话呀,快给我拿烟来……说着,咳得死去活来。  李太太无奈之下只好出面了,她长叹一口气,站起身缓缓走到重林身边蹲下,从袖口里掏出手帕子替重林擦脸:你可真不让爹妈省心呀……这又是血,又是泪的……柳青,过来帮帮,别在那站着看啦……真是的。  柳青过来,站在一边。  太太看了她一眼:血都流到耳朵根子了,过来擦呀……  柳青只好蹲下,给重林擦。  重林一下子老实了,竟然感激地看了母亲一眼,泪流不止。  李太太放心了:要说柳青懂事那是真懂事,重林你自己想想,她要是不懂事,还能跟你一块回来吗?早跟你牵着手跑了,还回来干什么?能回来,就说明苏先生没白心痛柳青一场,教出来这么懂事的一个柳青。这回也不用你求我们当爹当娘的了,倒是咱们李家该谢谢柳青和苏先生了……  李老爷:什么?  李太太:老爷您是不知道,昨晚上看见重林难受,柳青心里也不是味,非闹着走,我劝不动就没留她……这么着吧,就算我求老爷了,您发一句话,咱还是留下柳青行不行?  李老爷不明白:谁也没让柳青走呀,我说过让她走吗?她走了,那我李家还怎么支撑,昏话!  李太太:那我就替柳青谢谢了。  李老爷:慢!刚才重林说的不是留不留柳青的事,他好像是说……  李太太把李友堂的话又打断了:嗨,老爷就别再提其他的了,有些事您不知道,我知道的也一直没跟您说,过去就算了。  李老爷:不行,什么过去就算了,今天不说清楚不行!说。  李太太一脸无奈:那行,我就替重林说吧。为了苏先生的事重林一直后悔,非说那天井喷是他闯下的祸,他对不起苏先生,也对不起柳青,这孩子心眼本来就善,想着想着就想到柳青今后的事上去了,还怕柳青受委曲……重林呀,你是想多啦,想那么多干什么,柳青的事用不着你想,你爹比你还操心呢。”  李太太也许一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多的话,把自己都说累了,就又坐回到李老爷的身边。  李老爷:说完了。那该我说了,你先闭嘴!  李太太连忙放下刚刚端起来的茶碗:您说什么!行了,我再替您骂他两句咱们就收了,今天的事就算是结了,行不行?  李老爷也不知道李太太要骂什么:那行!  李太太:重林,你说说你放着书不读,谁让你偷偷去井上了!你爹不是说过嘛,你还小,井上的事先不用操心,以后这个家都得交给你,到那时候你懒的去,你爹还得催你去呢,还不快跟爹说一声对不起……你说还是不说,你要是说了,爹不就把柳青留下来了吗?  李太太说着朝重林使了个脸色。  重林先看看李老爷,又回头又看了一眼柳青。  柳青吓得直往后退。  重林鼓鼓劲:爹,我错了,往后,没您的话我就不去井上了,我在家读书,我跟着董管家出去学做买卖,我什么都听您的,可是,您也得答应我……  李太太:哎哟,李家的福气呀,老爷听听,重林也能说出这么懂事的话来了,来人呀,快扶少爷去洗一洗,弄点东西吃,瞧他这样能把谁给吓着……董管家,和柳青一起张罗一下,不是还有好多的事还没交待吗,那就都别闲着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老爷瞅着就放心了,快去吧……你们几个,扶着老爷回屋先睡一会儿,这几天忙苏先生的事,都快把老爷累出病来了……  李太太正说着一半,突然一晃,晕倒在地上……  众人大惊,连忙围了过去,扶的扶,拽的拽,一片混乱。  画外音:李家的风波,总算让李家大奶奶拼着命给稀里糊涂地糊弄过去了,可清朝的皇宫里,在咸丰皇帝的面前,有些事就很难用话来说清楚了……  皇宫里,大臣们仍在纷纷启秦,咸丰一脸的不高兴……  画外音:太平军北伐失败的消息,刚使咸丰松了一口气。恭亲王等人就乘机再次向咸丰启奏盐事。但咸丰依然只言江山,对日渐蔓延的盐荒仍不屑一顾。  恭亲王刚刚退下,杜受田又斗胆回奏:皇上,食盐为百姓生计不可替代之物,盐税乃朝廷主要税源,江山与食盐同等重要。  咸丰突然站起来,正准备发火,看看杜受田又不说话了,一转身,退朝而去。  画外音:咸丰大为不悦,但念及杜受田是他师傅,不便当众发作,于是愤愤然拂袖而去……  回到后宫,咸丰对懿妃说起早朝的事。一直不甘心只做宠妃的懿妃试探着想劝劝皇上,但在两湖盐事上却话不投机……  咸丰又悻悻回到养心殿,面对满桌美味佳肴,因为心绪不佳,无心用膳。枯坐了一阵,突然让安德海传来御厨,问他备膳之事哪样东西最为紧要?御厨不明究里据实回奏:烹制天下美味佳肴,唯一不可缺的当属盐了……咸丰大怒,让人将御厨拉出去重责四十仗:以后谁敢在朕面前再提一个盐字,斩!  富井城外寺庙,携一家老小前来烧香的秦日朗、梅贞卿不期而遇。秦家公子秦玉麟暗恋梅静日久,见了梅静,不由两眼放光……  敬完香,秦、梅两人相邀小坐。闲谈之中,说到两湖盐荒,秦日朗一一列举了川盐的“天时、地利、人和”,称朝廷明令“川盐济楚”已指日可待,川盐将大有作用……说话间,赵八携家眷烧完了香,也到江边茶楼小坐,秦日朗一见,忙向梅贞卿介绍,此人便是扬州大盐商赵八爷。怎么,赵八爷来富井是找王正云图谋发展啦……赵八爷又是摇头又是挥手,虽承认过去是与王正云有过一些生意上的往来,不过这次不同,此次入川是因为两淮盐事荒废,短时难以恢复,实在无事可做才携家带口逃难逃到富井来了……秦日朗一笑:是逃难来了,还是求发展来了,也许只有你赵八爷心里清楚,不会是因为王正云为他那位远房堂兄办丧事,有意怠慢了赵八爷吧?  画外音:王正选被砍头,王正云在众人面前表示萌生退意之时,正是富井盐商们借盐荒大力发展之际,但另人始料不及的是,由于王正云不再出面,原来畅通无阻的私盐“运”路上频频出现问题,突然变得水旱两路都不通了。  秦家,一日,刘管家有事急报,见堂屋没人,直奔后院,按当地大户人家的“规矩”,侍候老爷洗浴的丫环身子是不着一丝的。无意中被刘管家碰见,虽不足为奇,却难免有些尴尬……  秦日朗也不在意,问刘管家什么事这么急,刘管家:官场、黑道都只认王正云,其他盐盐商用小船送货本身就数量有限,且一旦撞上官家或是黑道,有多少扣多少……更吓人的是,不光是扣下船和盐,遇上黑道时,几条大汉身背大刀跳上船,问你是爱喝“馄饨面”还是想尝一口“大片汤”,也就是问你是想跳江逃命,还是准备赖在船上挨刀,吓得大家纷纷跳江而逃。  梅贞卿家也试过用钱开道,可自从岳阳府台被斩,风声越来越紧,你去送钱,人家不认你,吃惯了王正云,其他来路不明的贿赂一概拒绝,甚至以为你是官府派来敲诈的,银子没了还能再挣,可脑袋只有一颗,脑袋一掉,没地方再找,谁不心痛呀……没人收你钱,你连码头上也不敢露面了。  于是,人们就去找王正云请他出面摆平,王正云态度暧昧,也说不清是愿意出面,还是“就此不问盐事”,总之,让你觉得他比谁都更心痛……为了送出去一点“私盐”,有钱的大盐商们只好纷纷去雇像“王正选”一样专在夜里搞“偷运”的那些人。因为是提着脑袋做事,那些人开价极高,盐商们连这也认了,反正弄出去一点是一点,只要能卖掉盐,够养家糊口就算了……  此时,又有人来到秦家报告:起先秦家货栈生意很好,自从太平军闹事以来,盐的销路更是大涨,川盐来了卖川盐,川盐不到货就卖以前囤积的淮盐,从来没断过档,现在可好,淮盐运路完全断了,囤积很快就卖完了,川盐因王正云不出山又一直运不过去,货栈眼看着都快关门了……  李老爷来到梅家一瞧,梅家各灶的仓库里也都堆满了盐,真的运不出去了,一想自己家里光是没烧的卤水就不知存了多少,也没了主张,不知道还该不该再从井里往上汲卤水了……  二人一起找到秦日朗商议……“井”、“灶”、“运”、“号”本为支撑富井盐业的经济联合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依存。如今,因为王正云的“萌生退意”突然失去了原有的均衡,这确实令秦日朗头痛。||第5集@@@@  在盘管家的一再追问下,王正云终于合盘托出了他的内心计划:既为迟早要来的“川盐济楚”做准备,也为人身安全计,赵八爷入川时,王正云听从牟师爷的劝告,先回到四川,蓄势待发。往楚地运贩私盐的事,王正云交给牟师爷全权负责,能卖则卖,不能卖就先放一下,牟师爷留在长江边上则有更大的目的——完成建立王姓私家码头的“大举措”,以迎接川盐彻底取代淮盐时代的到来,回富井后,一面权且以“萌生退意”为借口稳住其他盐商,一面暗中用赚来的银子买地、凿井、造码头,并铁了心要独家吞下蕴盐丰富的扇子坝这块“宝地”,准备建大盐厂,变四家分工的局面为一家独揽的“垄断”……  秦日朗一直觉得王正云的“萌生退意”有些蹊跷,但他对于未来的野心,还达不到王正云的程度,一日,秦日朗有心无意地找赵八爷去摸摸“外面”的情况,闲谈中,经赵八爷有心无意的提醒,秦日朗终于猜到王正云的“萌生退意”实际上是在富井众盐商面前虚晃一枪,意在独自做大时,心中极为不悦……  为了给王正云一点颜色看看,次日,秦日朗也故意大张旗鼓地到扇子坝看地,并众表示自己有意全部买下,眼看着一直处在“暗斗”中的秦、王之争变成“明争”。卖家知道有机可乘了,于是就一个劲儿的抬价,王正云应下多少,秦日朗肯定要抬得比他再高一点,与王正云暗中较劲,志在必得。  王正云对此虽看得一清二楚,但因时机不到,不敢在明处与秦日朗较劲儿,弄得他心里很恼火,直冲二太太发无名火。为此,大太太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王家的大太太在相夫教子上与李家太太有所不同,王太太年龄与王正云相仿,先后生有三儿一女。王正云对官场仕途极为热衷,又受“高人”指点,为“永”字辈的儿子取名时,按“仕运常照”依次往下排。除了长子王永仕稍大些,王永运、王永常和女儿月月年龄还小……二姨太雪琴比王家长子永仕大不了几岁,过门后,大太太一直指望她能为王家生下第四个儿子“永照”,可眼看着都快十年了,二太太的肚子却没一点动静,急得大太太就教训雪琴:老爷因为生意上的事心里不快,不是冲您发脾气,别老像“避猫鼠”似地躲着老爷。雪琴心中委屈,于是向大太太说出自己的苦衷:嫁到王家没几年,因父母双双病故,妹妹雪雁也跟到王家。雪琴本来就怕王正云,雪雁渐渐长大后,她又隐隐感觉到老爷似乎看上了她花朵似的妹妹,于是更不敢轻易靠近老爷了……  因为摊子铺得太大,买地,造码头都不是小事,再加上一旦码头建成,重操“运”业,还要再用一大笔银子收买官府和收购积压在富井的大量存盐,王正云确实寝食难安地在为银子发愁了……  赵八爷从天而降,王正云从一见面心中就欢喜异常一直准备与其合作,只不过做买卖和相亲一样,也要讲究个“门当户对”,王正云为了不让大名鼎鼎的赵八爷小瞧自己,要么拿着劲儿故意做出不急不慌的样子,要么安排盘管家坐着他的“双飞燕”招摇过市地到赵八爷面前炫耀……一日,王正云大摆宴席,一门心思要拉赵八爷入伙,见到赵八爷后,稳住劲儿端好架子说:赵老爷初到富井,本应尽地主之情款待,不料正逢远房堂兄出事,一向多有怠慢。所以特备薄酒为赵八爷接风洗尘。可万万没有想到,颇有城府的赵八爷却婉言拒了王正云的好意,让王正云备感迷茫……  此时,秦日朗正在静心品茗,听琴,吟诗,做画……  咸丰帝因盐动怒,御厨受责,险些丧命,咸丰且又明言不吃半粒盐……怕惹来杀身之祸,宫里谁也不敢再提那个“盐”字了,甚至连御膳里都不敢放盐。皇上弃盐不用,从皇后起,众妃、嫔、贵人只有跟进,后宫淡食风波骤起。一连数日下来,吃着没盐少味的膳食,宫里上上下下全在心里叫苦,却没一人敢提。见众人胃口全无,咸丰虽知个中原因,碍于圣威,惟有将错就错下去……  李太太自从平息了重林的情感风波后,因为不放心,天天在背后盯着柳青,见柳青确实能干,董管家又连称苏先生教女有方,说留下柳青乃是李家“因祸得福”,于是心中早有打算的李太太明里暗中总是催着李老爷,说留下柳青一人打理帐面已经不成问题,该让重林尽早和董管家出去学做买卖了……  重林混然不知,只知道李老爷、李太太、董管家都夸柳青,于是高兴起来,一口答应其父,愿意随时和董管家出门去学做买卖。  柳青找借口“遇到”了不谙人世的重林,听着重林兴奋地谈着买卖上的乐趣,柳青把原来要说给重林的话,又全都埋在了心里。  重林别过父母上轿随董管家走了,柳青追到富井码头,一直目送重林上船远去,直到看不见人影,她深知重林这一走,自己的命运从此也将改变了……  咸丰素来宠爱懿妃,加之懿妃刚为他生下皇子,对其更是另眼相看。一日,咸丰到后宫看懿妃,正遇夏太医为懿妃号脉。听咸丰问起懿妃要不要紧,夏太医吱唔着奏称:懿妃娘娘只需膳食调养,但有一样东西他不敢用,可那东西离了还真不行……没等夏太医说完,咸丰即打断他:你是御医,该用啥用就是了,不用奏请!听到此话,秀外慧中的懿妃赶紧向皇上谢恩,同时也心生一计……  一天,王正云与家人在天井里小坐。盘信山领来一个新买来的丫环请王太太过目。王太太为讨老爷的好兴致,就请王正云为丫环取个名,此时王正云正盯着稍远处的雪雁看,起初没听见,经太太提醒恍然初醒,又见雪雁手里捧着桅子花,便随口为那个后来做了一品诰命夫人的丫环取名为“桅子”……  后宫“淡食”仍在继续。见咸丰食欲大减,也为皇上“龙体”考虑,颇有心机的懿妃巧妙设下一计:请咸丰品尝御膳房特为她准备的加了盐的“奇汤”。咸丰正乐得寻个台阶下,便当着御厨的面将“盐”字说破,自己也恍然醒悟,于是,命安德海传恭亲王、杜受田速到南书房商议盐事……  南书房里,身为帝师的杜受田细说盐事:天下产盐之地共计九处,以淮盐为最。淮盐盐场毁于战乱,别的产盐地要么离两湖、两江太远,要么也与淮盐同命运,岂能不闹盐荒?杜受田说罢,恭亲王又奏:户部早已陷入窘境,“度支万分窘迫,军饷无款可筹”。自太平军起事到今,朝廷已先后拨付官饷共计四千九百六十三万余两,盐税一断,收上来的课税不及往年十之一二,户部库银有出无进,现在,仅剩二十二万余两……咸丰蝗到这儿大吃一惊:仅剩下二十二万余两,那,有什么法子能起到吹糠见米之效?  见皇上终于问起盐事,早有准备的杜受田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一直没有机会说出的那四个字:川盐济楚!  为说服皇上,杜受田又详尽地说明了让川盐接济长江中下游诸省的理由。清军与太平军的战事已持续了好几年,闹盐荒的地域也越来越大。继湖南、湖北之后,江西、安徽、江苏、浙江等省均闹起了盐荒。虽说有大量私盐运到,但这些私盐对长江中下游六省二百五十余个州县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恭亲王接着奏道:盐与粮食不可并论。五谷杂粮人皆能食。盐却无替代之物,再者,朝廷大小用度一半取自盐税。盐税一断,就该有新的税源补上。朝廷无税可征、百姓无盐可食,且战乱不断,官民矛盾越发尖锐,各地督巡们如坐针毡一再上奏,称若因盐荒再生民变,局面恐难收拾……  画外音:清咸丰五年,公元1855年,迫于时势,清廷一改陈旧的食盐采供划岸割据的“定制”,允许食盐跨域流动,并明令川盐济楚。此令一下,富荣等产盐地一时间商贾云集,人满为患,人们争先恐后赶来,做发财美梦。  秦、王、梅、李、王等本地大盐商借各自优势,纷纷欲争得先机,将生意迅速做大。富井最孚盛望的勘井先生巫先生放言:谁得到扇子坝,谁就将执富井盐业之牛耳。李家对扇子坝兴趣不大,梅家专心打理刘家沱。剩下的秦、王两家为得到那块形似扇子的宝地,明争暗斗骤然加剧……  秦、王两家都想得到扇子坝,但碍于多年交情,秦日朗与王正云却从没撕破脸面。秦家开着钱庄,有的是银子,但秦日朗做人讲究内敛,从不会将事情做得太过;王正云虽敢做敢为,可对手是他素来敬重的秦日朗,不能不有所顾虑。再者,拿下扇子坝凿井,没十万两银子根本不行。游说赵八爷合伙无果,王家在别的地方又是凿井又是建厂设码头的,王正云一时也抽不出那么多银子。||第6集@@@@     扇子坝的事暂无结果,梅、李两家也各忙各的事无心他顾。梅家在刘家沱的盐厂已经建成,梅贞卿与柳师爷忙得不可开交。  李家虽有数口盐井,但涉足食盐生意却是近几年的事,免不了要有大把大把的契据。   李友堂信不过外人,稍重要些的契约、字据,都要让柳青过过目,念给他听才放心。重林和董管家一走,家里唯一靠得住且又识字的人,便只有从小跟重林一起长大的柳青了。  苏先生已去世一年多,柳青越发俏丽无比。其父死后,李家也确实一直没将她当下人看。重林和董管家不在家,柳青渐渐成为李友堂的“眼睛”。见柳青乖巧、听话,时间一长,李友堂便索性将那些契约、字据什么的交给她保管。  老爷如此倚仗柳青,且柳青又早到了嫁人的年纪,担心对李家生意“知根知底”的柳青一旦嫁出去对李家不利,李太太便劝老爷将她纳为小妾。迷上鸦片后,李友堂对女色再无兴趣。听太太提及此事,他不仅不领情,还责备太太“荒唐”。  李太太并没就此死心,她的这番“苦心”柳青更是心知肚明。虽不情愿,但寄人篱下,素来温顺的她面对李太太的软硬兼施束手无策……婚姻要讲门当户对,像她这种女子,是不可能明媒正娶地成为李家少爷“正房”的。虽说从世俗眼光看,能被老爷纳为小妾,也算是她的“造化”。但是,给一个老烟鬼做妾,柳青想都不敢去想……  朝廷“川盐济楚”令一下,眼看商机无限,赵八爷不想让自己、更不愿让他带进四川的大笔银子闲着。虽说心里着急,而且,富井想拉他入伙、向他借贷的人也不少,但初来乍到,又是匆匆过客,赵八爷自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不敢轻举妄动。为弄清水深水浅,他特意设宴,向秦日朗当面请教。  赵八爷有钱,秦日朗也不缺银子。两人坐在一起,自然不会谈合伙的事。赵八爷承认:自己当初确实是看准了王家才来富井的,王正云即通官府,又在四川至两湖的黑道上经营了自己关系网,是一个很大的势力。但是,太平天国起事之前,楚岸两边都为淮盐供区,也就是说,那时由官府掌控的“官盐”中有相当一部分的流通是掌握在他赵八爷的“关系网”里的,不单如此,赵八爷还利用旧盐制与官府一起压制着王正云的发展。可现在不同了,朝廷实行“川盐济楚”,使曾经 “财大气粗”的淮商们,没了“流通网”,只有捏着大把的钱,看川商忙了,这种“望洋兴叹”的味道,想必您秦老爷多少能体会出一些吧?秦日朗也承认,赵八爷来到富井后自己确实担心。八爷您太有钱了,富井四家之中无论赵八爷选中了哪家合作,其他三家都受不了。当然比起梅家和李家,秦日朗最为担心还的是赵八爷与王正云联手。但是出于更高一层的考虑,秦日朗还要顾及川盐的未来,特别是将来朝廷与太平军战事平息,一旦取消“川盐济楚”之后……秦日朗当然也知道王正云因为要“做大做强”,正想拉赵八爷入伙,所以说话也谨慎了许多……酒至半酣,当赵八爷就入伙王家的事讨教秦日朗时,秦日朗看似不经意的一番话,便让赵八爷完全打消了与王正云合作的念头……  秦日朗见赵八爷对合伙颇有兴趣,为了断王正云“后路”,秦日朗开始对赵八爷坐论富井盐商:赵八爷要在富进找合伙人,只有在王、梅、李、秦这四大盐商里选。秦家暂无此意,王家又深藏于云雾之中,一时很难摸透,轻易合作容易吃亏。至于梅家嘛,一向稳扎稳打,对他人的好心戒备层层,很难加入进去。剩下的,只有李家。在赵八爷的央求下,秦日朗答应找机会对李友堂说说这事。  为了做戏给朝廷看,四川盐茶道台郎大人专程从成都赶到富井,并到盐商的代表人物秦日朗家勉励众盐商,并当众宣读了自己亲手书写的一幅官臭气十足的对联,称赞秦日朗等人“视朝令为己事,解盐荒于楚岸”……  秦家得此“殊荣”,盐商们纷纷向秦日朗表示祝贺。王正云虽也向秦日朗拱手相贺,但一脸深不可测的微笑却不太自然……  王正云心里想些什么,老于世故的秦日朗怎能不清楚?送走客人,他便对大儿子秦玉麟说:王老爷心里不服哇!你记住了,富井大小盐商数以千计,可有朝一日真能与秦家一决高下甚至取而代之的,惟有这个王老爷……  朗大人在秦家作秀,梅贞卿却在家里恨得咬牙切齿,当着女儿梅静的面,梅贞卿发誓:一个是当年的富井知县贾瑞珍,还有今天跑到秦家装模做样的四川盐茶道郎保成,日后谁能为我报得此仇,梅家盐井一口不剩,悉数相赠!此言让梅静惊诧不已,数年后,已为惠王爷福晋的梅静终于报得此仇……  京城。惠王爷已回京执掌兵部。咸丰帝自登基以来内忧外患不断,心力交瘁,身体越发不行。王爷回京不久,正赶上咸丰又病倒了。懿妃奉旨候在他身边,并“捎带”替皇上批阅了不少奏折。此举令不谙人世的惠王爷大为不满,责其“有违祖制”,并因此与懿妃结怨。  对这个一再冒犯自己、且手握兵部大权的惠王爷,野心勃勃的懿妃正暗中寻机将其踢开……  重林跟董管家东奔西走了一段时间后,对生意渐渐上了手,可思念柳青之情也日甚一日。一天街上下起雨来,回到客栈,望着窗外垂落的缕缕雨丝,重林思乡之情再次油然而生,于是与董管家商议:很想回家见老爷一面,董管家笑着说,少爷是将做买卖的事看简单了,临出富井前,大太太还嘱咐过我,少爷出门学一次不容易,让我尽心教你,我怎么能让少爷您刚学个一知半解的,就带您回去呢?  李太太趁重林在外学习经商尚未回来,更加竭力撮合李友堂纳柳青为妾。怎奈李友堂心不在此,几乎从没仔细瞧过柳青一眼。使李友堂终于为之心动,答应纳柳青为妾,完全是一次李太太有意安排的“意外”。一日午后,李太太大白天的非找理由让柳青洗澡,还说什么节气到了,不洗洗身上容易沾上湿气,另一边,因为有客人急着签一纸契约,李友堂便匆匆闯入太太与柳青同住的小院。见房门虚掩,随手一推,伴着柳青的失声叫唤,李友堂头一次看到她美轮美奂的裸体,不由愣住……  李太太闻声从隔壁出来,见柳青尴尬万分,就话里有话地埋怨起来:这孩子!不就是洗澡让老爷撞见嘛!你迟早还不是老爷的人!李太太的这番“埋怨”,让柳青呆若木鸡,李友堂则再没吱声。随后,李太太趁热打铁,李友堂虽有些勉强,却终于答应可以纳柳青为妾……  柳青花有其主,后宫却出了一件大事:在为咸丰宠爱无限的杏花春娘娘诊病时,夏太医竟下错了药!此事迅速坐大,众臣或七嘴八舌、或向病中的咸丰上折子,称夏太医此错“断不可恕”,还要求追究保举人的“失察之罪”……  夏太医是惠王爷部将夏宗之弟,保举夏太医进宫的正是惠王爷。夏太医收监入狱后,夏宗连夜赶到王府,跪地求王爷保弟弟一命。惠王爷生性重义,夏宗又跟他出生入死多年,哪能见死不救?一口答应下来,王爷还责怪夏宗“没出息”。可他却不知道,自己也已经落入了懿妃精心设下的陷阱里……  惠王爷进宫面见咸丰,既奏公事,也顺便为夏太医求求情。不料,在皇上寝宫外等了好一阵,只等来安德海冷冰冰的一句话:皇上龙体不适,谁也不见。  安德海态度冷漠,惠王爷便看出事情有些蹊跷。悻悻然从宫里出来,与大臣高大人不期而遇。旁观者清,高大人替惠王爷担忧,便暗示道:大夫下错药的确实有。不过得看是对谁下错了药,更得看下错药的人是谁……惠王爷听了高大人的暗示似有所悟却又费解:这宫里宫外的,本王没有宿敌呀!高大人与惠王爷交情不错,遂直言相告:皇上龙体一直不佳,唯一的皇子尚且年幼。日后由谁来掌管清朝未来的命运,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王爷在外打仗时,宫里宫外就已结为两党。肃顺、载垣等人为一党;后宫懿妃娘娘身边左右还有一党,好像连恭亲王也在里头。可王爷您呢,这党那党都不是,两头不沾,却又掌着兵部,加上平日里对懿妃娘娘素有不恭之辞,所以,夏太医下错药区区一点小事闹成如此沸沸洋洋有何奇怪?  王爷惊呆:本来我就已有怀疑,听高大人一番明言就更明白了,照这么看,夏太医根本就没下错过药!遂向高大人请教该咋办。高大人:他们看中的无非是王爷您手里的兵权。塞翁失马,焉知福祸?多事之秋,王爷不妨借此躲得远些……  夏太医之事越闹越大,咸丰虽已多日不上朝理事,可是几位闹事的大臣刚刚将启奏皇上对此“严惩不怠”的折子递上去,从皇上的御榻前就很快发话出来:着恭亲王等人会同刑部从严议处,命内务府彻查此事……  见此等小事却如此“君臣同心”,惠亲王深知自已已经落入事先设制的圈套中,于是想好了对策。次日朝堂议事时,几个闹事大臣再次同时递折子:称夏太医“蓄意谋害”杏花春娘娘,惠王爷虽战功卓著,但用人失察之罪,圣上也应一并处置,以儆效尤……  已经早就做好准备的惠王爷一句分辩的话没说,出人意料地也上一道折子,请主持议事的恭亲王转呈皇上:自请削去亲王位,即日起交出所掌兵部大印,任凭皇上发落。同时,折子里还奏请:夏宗跟随臣多年,夏太医又是夏宗之弟,恳请皇上看在臣面上,饶他们一命……||第7集@@@@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惠王爷奏请皇上之事,代皇上批折子的懿妃,便很快以“皇上”的名义降旨:恩准。削去夏宗兵部侍郎衔,与其弟夏太医一起即刻逐出京城,永不叙用。惠王爷不再理兵部事,但自削王位之请被驳回,令他“入川督办盐务,即刻启程……”  离家越久,重林对柳青的思念之情越重,渐渐地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对学习经商也没了兴趣……由于路途辛苦,加上心情不宁,路过一个叫荣井的地方时,就病倒在一家客栈里……  开客栈的是一家姓孙的两口子,客栈很小,二人生活也很拮据,董管家和重林住进来的时候,姓孙的大哥已经外出到附近的井厂去做工,姓丁的大嫂也不在家,去替邻家布店的宋掌柜到乡间送布,替这家看着客栈“临时替班”的却是一个十七八岁守阁待嫁,布店宋老板家的黄花大闺女,董管家东奔西忙替重林找人看病的时候,这个黄花大闺女就替董管家照顾重林,等重林退了烧,勉强能盯开眼睛时,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她。只见她就凑过去问:这位客人,您烧糊涂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叫“柳青”,我想问问,这个柳青是你什么人呀?是位老爷,还是位太太,要不就是您的夫人?重林无心与她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低声地问:你是谁呀?我怎么在这儿躺着?  姑娘见重林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心里很不高兴,于是索性扔下他不管,自己出去玩了……  等董管家匆匆回来,已是掌灯时分,跟他来的老中医一看重林的样子忙说:来晚了,来晚了……原来,重林本来得的不是什么大病,顶多就是因相思而引起的内火攻心,可是重林身体太弱,已经成了重感冒,加之此地正闹怪病,住在这儿治病对重林来说反而很危险,于是,两人当下决定,赶快雇车套马,带足了药连夜上路,由董管家送重林回富井……  等到那位黄花大闺女在外面玩够了,嘻嘻哈哈地回到客栈时,孙大哥、孙大嫂已经回来,指着柜上的银子问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原来,董管家已经带着重林回富井了,因为多有打扰,来不及道谢了,只在柜上留下足够的银两,权当房钱和饭费……这个嘻嘻哈哈的姑娘,就是日后做了重林媳妇的“宋四娘”。  重林从外面回来,全家高兴。知道重林一路生病,但在董管家的精心照料下已见好转,李太太连忙谢过董管家,还故意当着重林的面,喜孜孜地告诉董管家:李老爷已定下纳柳青为妾了,董管家想拦住李太太,让她别当着重林面说,可惜,拦都拦不住……  听李太太喜孜孜地说起这事,重林先是一愣,随即便神情黯然,人也变得木讷了许多,本来就有病在身的他,一下子像是死人一样,躺进屋里,谁来也不说话,连双眼都不再盯开了。  重林突然起了如此大的变化,李老爷很是担心,李太太却一个劲儿地说他是连病带累的,既然已经回到家了,调养几天就会好,别太当一回事。  柳青碍于自己已 “内定” 要做李老爷的小妾,当然更不敢去见重林,可又实在放心不下重林的事,对帐时,就故意找茬向董管家打听重林的事。可是,李太太已经事先和董管家交待过,只要柳青问起重林现在的事,就说:挺好,一天比一天好,问到出去这些日子的事,一概只许说:一路挺好,除了关心做买卖的事,从未听他提起过谁来……  其实,病中多日的重林一直在苦苦等柳青能进到自己屋里来问寒问暖,思念日甚,以至终日昏昏沉沉,渐渐地快不醒人事了,连李太太看得都心痛,于是,就把一切都向重林挑明了……见事情已无可挽回,重林嘴上不言,情绪却更受影响。自那以后,他迷上了酒,每喝必醉,恍若变了一个人……  “川盐济楚”方兴未艾,王正云等人大搞“原始积累”。一天,秦日朗托不过情面,到酒楼调解王家与外地来此淘金的芮老板之间所发生的纠纷。一到酒楼,便碰到重林喝得大醉,被人扛走。看见平时滴酒不沾的重林一下子变成这样,秦日朗大为不解……  秦日朗虽答应王正云帮着说服芮家,但要王正云先对他说实话,王正云只好承认自己确实是要吞并芮老板在“扇子坝”凿出的两眼盐,因为这两口井的地脉与走向对即将开发的“扇子坝”来说极为重要,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王正云准备将自己“暗中做大”的想法和“萌生退意”的事也向秦日朗合盘托出,没想到,秦日朗一挥手冷冷止住王正云:王老爷不必对我秦日朗说这些了,实在想说,秦某可以安排富井所有盐商一起和王老爷见一次,那时,请王老爷当着大家的面说去。我富井盐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你在外闯荡多年,可谓在江湖上见多识广了,难道连这点小事也要秦某提醒吗?一番话,说得王正云无地自容。  话虽这么说,秦日朗还是依先前对王正云的承诺去调解芮家,名义上是给王正云和芮老板双方当调解人,其实是为了在王正云面前证明自己是说一不二的人,因而,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王家将芮老板赶出富井,此举令一向主张光明正大的秦日朗内心尴尬万分……  秦日朗在酒楼受罪,李家正鸡犬不宁。重林一天天沉沦下去,一出门便喝得烂醉,“莫名其妙”成了十足的酒鬼。曾对儿子寄予全部希望的李友堂由失望到愤怒,再到动手打这个“不肖之子”,父子俩的关系迅速恶化。  见重林整日借酒浇愁,柳青惟有暗自落泪……  除了过问生意上的大事,李友堂一捧上烟枪便无心他顾。儿子成这副样子,李太太忙找来董管家商议。  董管家深知柳青的存在对李家的重要,在帐房谈事的时候,也曾暗中宽慰过柳青,同时,又一直提心吊胆地怕一向胆小的重林如此酗酒,是存心要借着酒后乱性,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来,李太太吩咐董管家赶紧请先生挑个“吉日”,将柳青正式纳为小妾。同时还让董管家请媒人抓紧替重林物色一房媳妇……  王正云终于到了从水底浮出水面的时候了,他恩来想去,还是舍不得离开当初在码头上明目张胆运私盐的气派劲儿……心里一痒痒,便要亲自到两湖交界的江边码头去看看,于是在富井茶楼与众盐商一聚,硬着头站出来侃侃而谈:川盐行情见好,王某愿代富井各位同仁,先到官府和黑道上淌淌深浅,以便重操旧业,若此行能将富井积压的存盐全卖出去,也算是王某为富井排忧解难,尽些本来就是份内的微薄之力。言罢,便向众人告别,在富井众盐商的期盼和嘱托之中如同“救世主”般离去,当然,在这众多的盐商之中,除了有什么都明白的秦日朗之外,也有比谁都清楚的外乡人赵八爷……  告别了秦、梅、李家,王正云终于来到两湖交界处,见到了自家新建成的码头。这是一座“洋码头”,还建成简易仓房。他一边大肆往两湖贩盐,一边用贩盐所得借返回的空船往四川贩布匹,以达到两头获利,一举成功的目的……  运贩私盐通行无阻,一要有银子,二得有路子。王正云早就用大笔银子买通了不少官吏,但是千算计万算计,让王正云没有想到的是,“川盐济楚”开始以来,各路大小“菩萨”突然增多,且官吏更换频繁,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拜得完的……按牟师爷的话说:新码头虽然建起来,可眼下已经不比当初了,银子是可以大笔大笔地赚,但麻烦也一个跟一个地找上门来。踌躇满志的王正云正在码头上看民工卸盐,浑然不觉中,已被守候很久的一队官兵突然围住。王正云闻声从船舱出来,一看码头上全是持刀带械的官兵,不由惊呆……  为买通官府,王正云从来不惜重金。但这是哪路“菩萨”,一时弄不清楚。镇定下来,王正云问把总是何方尊神?听说是湖北盐茶道派来缉私的,王正云心里有了数。一番软硬兼施后,王正云稳住了局面。遂一面答应跟把总走一趟,一面让盘信山去找他们的“靠山”湖北按察使周大人从中化解……  夜深人静,湖北按察使周大人府宅。见是盘管家,周府下人立即将其请到客厅里,落座不一阵,周大人即从里面出来见他。  寒暄几句,盘信山直奔主题,说王家好几船私盐在长江边被扣。问清原委,周大人阴阴一笑:本省这个盐茶道台是新到任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嘛!  周大人说话的功夫,盘信山已奉上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说是王老爷孝敬他的。随后又拿出另一张银票:这五百两银子,还望周大人从中圆转……  周大人瞟了瞟银票金口又开:我与你家老爷多年交情,哪有不帮之理?不过嘛,今儿晚上恐怕得委屈你家老爷了……见盘信山仍放不下心,周大人自嘲地一笑:盘管家尽可放心。为官这么些年,周某还从没碰到过不沾腥的猫,新上任的也好,留任多年的也好,都是知道规矩的……只是这回,王正云老爷再次出山,别忘了与我旧日的“交情”就行。盘管家连声说:那是,那是……  果然银子一花,在官府里“委屈”了一夜的王正云便平安回到码头上。随他前来的,还有一个为私盐“解禁”的官吏。  私盐丝毫未损。送走缉私官兵,王正云问盘信山:运回四川的布匹怎么没有送来?盘信山吱唔着说:怕此事一时没法了结,就没敢让人送来。  虚惊一场之后,王正云得意地用脚跺了跺他花钱建成的“洋码头”,充满自豪地“埋怨”道:在我王某的码头上,还有啥事不能了结的?||第8集@@@@  秦日朗是西秦人氏。中秋在即,秦日朗与刘管家商议,将秦家“西秦货栈”改为“西秦商号”,再就是借众西秦商人到秦家赏月之机,倡议整修西秦会馆。刘管家说:老爷四十九岁生日眼看就到,该好好庆贺一番。秦日朗担心风光太过,有些犹豫。刘管家又搬出“男做亏,女做满”之说,秦日朗于是又无可奈何……  中秋之夜,秦日朗一提出想整修西秦会馆,众盐商立即响应,并迅速募得银子两万多两。  同在一轮圆月下,李家上下也在院里赏月。李友堂问起重林,见众人吱吱唔唔,李友堂替大伙作了回答:又不见了人影了,对吧?于是黯然神伤地:……少爷在外面醉酒,咱们还赏什么月呀?这不是咒月亮太圆吗!快散了吧,把月亮留给团团圆圆的人家赏吧……说着,起身回屋,众人连忙要张罗送老爷回屋歇着,李友堂低头问柳青:想啥呢,是不是想你爹啦……我也想呀!快两年了吧,也该为苏先生修修坟头啦,柳青听了既感动,又忧伤……  见老爷精神不错,还主动问柳青的话,一直想着早些将柳青“生米做成熟饭”的李太太跟了过去,低声对李友堂说:要不,今儿让柳青过去陪您。李友堂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李太太。李太太说:柳青迟早是老爷的人,又管着李家的契据,只有早一天让她过了女人那道坎,我心里才安生……李友堂:柳青知道吗?李太太:柳青是啥样的孩子,老爷心里不比我有数……李友堂犹豫一阵,没表示反对。  李友堂意外应下这事,李太太便让赏月草草收场。  当晚,李太太将浑身僵硬,像木偶一样的柳青送到李友堂独住的小院……  李太太让伺候老爷的丫环们退下去,然后嘱咐道:老爷,柳青还小,该怎么做,您多教教她……说完,关好门满意地走了,屋里,柳青呆呆地站在原地,李友堂自嘲笑地一笑:瞧太太这事弄的……说完,往烟塌一靠:别站着啦,该怎么做,还真要我教吗?柳青低下头,双手抖抖地要解衣服,李友堂看着也不拦,待柳青真的要解开衣扣时,李友堂已经摆好了大烟枪:来吧,老爷从头教你,老爷教你怎么伺侯这杆大烟枪……  一抹流云漂来,将中秋圆月薄薄地遮上了一层。  不是冤家不聚头。第二天一早,柳青做贼似的刚从老爷院里出来,偏偏与重林遇个正着。见了柳青,重林怪声怪气地叫她“姨娘,睡醒啦?”柳青忙解释:没有!重林一笑:没有什么?还没有睡够,是吧?柳青急了:我伺候老爷抽了一宿的烟……重林越发得寸进尺地:哟,这么快就学会抽大烟了,那行,赶明儿我一定托人买上等烟土来孝敬姨娘……柳青:重林,你怎么这么说话?重林:那我应该怎么说,您是长辈,您教教我……听着重林的讥讽,柳青的俏脸红了白,白了又红。多亏李太太及时出现,喝住重林的“胡言乱语”,柳青才得以逃脱……  扇子坝的事仍没个眉目,王家又因芮老板的事欠着秦日朗一份人情。见王正云有些后悔,盘信山说:秦日朗四十九岁生日眼看就到,王家何不借机补上?  中秋节后不久,秦日朗四十九寿庆如常进行。秦家是当地“老牌大户”,秦家老爷过生日,众乡绅和盐商们岂有不来朝贺之理?生日这天,富井各方宾客齐聚秦家好不热闹。秦日朗收到的各式寿礼,将天井摆得满满的。  盐商们身份不同,关系也有亲疏,送出的寿礼自然轻重有别。王正云一到秦家,秦日朗很大度地到大门外迎接,当着众宾客的面,王正云一招手,家丁就将寿礼捧了上来。撩开红绸一看,竟是用玛瑙嵌成的一个“寿”字……  正当富井众盐商为秦日朗祝寿时,“入川督办盐务”的惠王爷领着福晋和总管曾成,离开京城一路颠簸,终于到了洛阳……  秦家,酒至半酣,盐商张大胖突然起身对众人说:为秦老爷四十九大寿助兴,张某备了件特殊礼物:怡春楼新进来一个闭月羞花女子,名叫“妙红”,抚得一手好琴,今日请来让她在筵席之上为秦老爷抚琴三曲,以助酒兴。  张大胖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得提着一口气,直朝秦日朗看……  王正云连忙朝张大胖说:秦老爷对古琴情有独钟是不错,王某也听人说起过有位叫妙红的女子,但秦家乃世代名门,怎能容一个青楼女子随便跨进院来,张老板此礼办得欠妥,该罚!张大胖:不然,张某也是西秦人,平日里最敬重的就是秦老爷……我今日送此特殊之礼,是“乐”而不是人,比起只送礼而不见人更有几番真意!涵养极深的秦日朗立即抬手让张大胖停住,顿了片刻,一半是为了顺大家一口气,一半是真想听听那女子抚琴。于是就应了张大胖,请那女子进来。  没想到,见了身着红裙的妙红,秦日朗心里不由一动……  众目睽睽下妙红面露几分胆怯,仪态颇像一个淑女,看不出丝毫风尘之像。直到抚起琴来,才渐渐自如许多。一曲《八仙庆寿》,颇通音律的秦日朗不禁再吃一惊!听着委婉绕梁的琴声,盯着妙红抚来弄去的纤纤玉手,秦日朗心里暗暗为之惋惜……  重林喝酒后被人扶回来,正好被太太撞上,太太即心痛又生气,忙叫丫环们快扶重林回屋收拾一下,丫环们还没到,让柳青先看见了,上前就去搀重林,重林先是惊奇,后又故意气柳青:姨娘,怎么是你来搀我呀?太太也忙说:叫丫环搀,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柳青惨笑:重林别闹了,听话,姨娘能行……太太在一旁急了:柳青别搀他,让外人看见会笑话的。重林甩开柳青:挺直了身子问太太:笑话?笑话谁呀!柳青忙跟着重林的话说:对,没人笑话,只要自己不笑话自己就行。重林听着这话有些奇怪:你说什么?柳青又重复了一遍:只要自己不笑话自己就行!重林这下子听明白了,委屈地:柳青,你这是在骂我……柳青放平了声音说:我就是在骂你,骂你自己糟蹋自己……重林一听,不由地哭了起来。柳青推开上来要扶重林的丫环,竟然当着太太的面,扶着重林回屋去了。  重林抬头看着柳青,柳青也不回避,在她那纯情的眼神里,似乎能让人感觉出无尽的悲悯和凄凉……也许,还有爱。  抚完三曲妙红要走,有人不依,吵吵着要她再抚几曲,且出言粗俗。见妙红面露难色,秦日朗“英雄救美”,不动声色地用一套“高山流水”的高论替妙红解了围。妙红得以脱身,离开秦家之前,向这个唯一的知音,投去感激的目光……这一看,让终于与铜臭和世俗周旋的秦日朗为难得一见的人间真情而感动,被坐在一旁的梅贞卿看了出来:秦老爷为何如此,莫非是遇上知音了?秦日朗也不回避,感慨地说:知音,真乃知音呀……送走妙红,听邻桌客人谈及妙红身世,再听刘管家说妙红拒收秦家“赏银”,秦日朗不免越发感慨:出污泥而不染,于浑浊求自清,妙红真乃我等之师呀!  王正云见秦日朗说得如此真切,不由地逗起了好奇心:若真像秦老爷说的这般,王某改日到要去会会这个妙红了……  为秦日朗祝寿,王正云出手大方。与秦家争扇子坝,王正云却不肯退半步。既然秦、王两家都想买下扇子坝,且川盐风头正劲,扇子坝的主人也将地价一抬再抬。见王正云为银子的事一筹莫展,盘信山出了一个想了很久的主意:让王家伙计、盐工们参股。一听此话,王正云精神一振……  盘信山和盘托出心里所想:王家有那么多盐井、盐场,可银子却是死的。何不将其中一些拿出来,拆成股份。按十两银子一股,伙计、盐工想占多少股就占多少股。王家用募得的银两,买地、凿井,生意也可越做越大。王家生意做大了,入股的人也有好处,还可以再参股……  王家雇有几千伙计、盐工,即便是一人拿出十来两银子参股,也是个不小的数目。盘信山说,参股的银子可以是现银,也可从工钱里扣。伙计、盐工既在王家拿工钱,年底又能分红,岂有不愿意的?怕不好控制,参股对象先只限于王家伙计、盐工和与王家有交道的人。事情不顺,顶多典几口盐井出去,无伤大雅……  盘管家的这个绝妙主意让王正云茅塞顿开。接下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使这一设想更为完善。对盐工们宣传这事时,只说是改“年限井”为“子孙井”。王正云还提出:连影都没一个的扇子坝也可让人参股。还让盘管家算算,那些井一年蠃利多少,扇子坝估计有怎样的收益。到时候,让伙计、盐工们选……  此事定下来,盘信山、王永仕就到王家井场、盐厂动员盐工们参股。王正云则去了成都,争取一些大股东。  成都某酒楼,王正云与白大人等人正在酒席上商量入股王家的事,已赋闲十年的候补知县陆玑和已回到四川的陈师爷一起到了酒楼上,经白大人介绍,几人算是见过头一面……  王家筹股出人意料地顺利,筹得的银两买下扇子坝已无问题。见银子已不用愁,赵八爷赶来王家,提出参股,着着实实地被王正云拒绝了一回……||第9集@@@@赵八爷自讨没趣,被王正云拒绝后,赶到秦家向秦日朗述说心头委屈。秦日朗自从赵八爷来到富井,一直在暗中盯着他的动静……今天,这条从杨州游来的“大鱼”不请自来要主动上勾,还真让秦日朗在意外之中有些高兴,其实秦日朗也想早些促成他与李家的事,只要把赵八爷的钱投在李老爷的“井”上,那就算是“套牢”了,于是,他对赵八爷明言:“客来起高楼,客走主人留”,这是富井盐商与外来户合伙打井时常用的一句话,我想您赵老爷是明白这层意思的。土地反正是死的,打了井也是死的,谁也拿不走,出不出卤水无所谓,就看两家有没有缘分,缘分到了就合伙,打井出了卤水按天算,一个月每家各包几天就行,一到合同期限,井也好,地也好,全都是地主的……然后又对赵八爷说:我们秦家虽然也是外来人,但是在这富井之地,已是代代相传,到我辈儿已有七八代了,你不一样,你反正要回杨州,他出地,你打井,利益公平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怎么样,如果愿意的话,我还可以把巫先生请出来帮你看地定井……赵八爷苦笑;当初,我只想和王正云较劲儿,没想到富井之地还真不可小瞧……秦老爷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明白,我只有求您从中斡旋斡旋了。银子有了着落,在两湖贩盐的牟师爷也回到富井。牟师爷回来,使王正云如虎添翼。经多方努力,四川臬台大人也从中帮忙,扇子坝眼看快落入王家手中。稍有闲暇,王正云又盯上了容貌出众的雪雁。雪雁已快满十七,尽管雪琴一再对王正云提起该给妹妹寻一户人家,将其打发出去,但每次王正云都将话扯到一边。雪琴素来害怕王正云,明知他看上了雪雁,除了整日里提心吊胆,剩下的只有束手无策……但在王家大院里,看中雪雁的,其实还有盘信山唯一的儿子盘永顺。盘永顺虽从小在王家长大,却与其父判若两人。盘永顺对王家所有人怀有一种仇视心理,唯独对雪雁却大献殷勤。不过,对屡行偷鸡摸狗之事的盘永顺,雪雁心生厌恶,从不搭理。雪雁对盘永顺可以不理不睬,对王家老爷却不敢,老爷看中了自己,雪雁比谁都清楚。身为一个少女,雪雁生性柔弱,姐姐雪琴因为没有生育过,在王家又说不上话。王老爷步步逼近,雪雁惟有听天由命。这天晚上,王正云高兴,大大咧咧地就往雪琴住的小院里走,雪琴连忙跟上,却被王正云一挥手拱开,与雪雁说笑几句,即搂住瑟瑟发抖的雪雁……雪琴突然大叫:谁在那偷看,快出来!王正云匆匆出屋来看,见四下里除了雪琴并无他人,雪琴忙解释自己不是故意要扫老爷的兴,刚才确实看见有人,可能是盘管家的儿子盘永顺……王正云没能如愿,大为扫兴,骂了雪琴一句就走了……秦日朗迷上妙红,生日宴后,便鬼使神差地去了怡春楼。虽说他不为寻欢,只为听琴。但此举却令老鸨感到意外,连妙红也惊诧不已……秦家是当地首富,秦日朗在人们心目中又有极高威望。他突然到怡春楼点名要听妙红抚琴,老鸨喜出望外,妙红却将信将疑。王正云一肚子扫兴,不觉之中也来到怡春楼点名要听妙红抚琴,这更使老鸨惊奇,没一会儿功夫,怡楼楼竟然来了两位富井大商,而且全都点着名要听妙红抚琴,惊喜过后连忙告诉王正云:秦日朗秦老爷已先到一步,正在妙红屋里听琴,要不再找一位姑娘来……王正云一挥手:不必了,今日不行,我明日再来……正要离开,隐约听到楼上传出琴声,遂俯身问那老鸨:能带我上楼看看,先认个门吗?说着已经将银两塞在老鸨手中。老鸨迷着眼问:只认个门,不用姑娘陪吗?王正云摇头:可以的话,挑一间安静点的屋子,我听个“蹭”……老鸨拉开一门,请王正云进来,又让人给王正云上了壶茶,然后离去。见秦日朗君子风范,坐下便一动不动静心听琴,知道他到怡春楼果然只为赏琴,妙红更不知所措,一曲下来又是一曲……乃至于秦日朗听得感动,眼里闪出泪来,又怕被妙红看见,便留下银子静静离开,妙红都浑然不知……王正云在另一间屋里,起初是装模做样地端坐细听,即而在窗口摇头晃脑地溜达着听,最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越听越困,直喝到一壶茶都空了,这才叫老鸨进来说:听累了,改日再来。老鸨送王正云到了楼下,王正云心里觉得奇怪,便问老鸨:秦老爷莫非一整夜都要在此听琴不成?老鸨忙说:走啦,秦老爷听罢三只曲子,早就走了!王正云:走了,那妙红此琴是弹给谁听的呀?老鸨为了讨好王正云,连忙编了个瞎话:王老爷您不是还在听吗,妙红怎敢停下来呀。王正云连忙掏出银子:快把这个交给妙红,就说王某也走了,让她歇了吧……老鸨心中高兴,连忙送王正云上轿,王正云在轿中唏嘘长叹:秦老爷果然懂得高山流水,妙红也确实非同一般呀……李家,李友堂与柳青成亲“吉日”已到……既要对死去的苏先生有个交待,也不想让外人说闲话,李家对柳青是“明媒正娶”。柳青住在李家,除去迎亲一项,别的排场一样不少。为了防重林闹事,李太太早就吩咐家丁专陪重林喝酒,重林听见外面热闹异常,问家里出了什么事?家丁不答,只是一个劲儿地给他加酒……成亲这天,李家大院张灯结彩。众盐商接到喜帖,纷纷到李家贺喜。李友堂身着喜服强打精神,与客人们拱手寒暄。秦日朗来得稍晚些,与他同来的,还有赵八爷。李友堂只见过赵八爷一面,没给赵八爷送喜帖。可人既然来了,又备着厚礼,加之是秦日朗领来的,自然奉为上宾。这天,重林酒量极大,怎么也喝不醉,听到外面的动静,觉得像是在迎亲,还没开口,家丁忙骗他说:有人在迎亲,可能后街刘家今天办喜事,喝酒,喝酒……明媒正娶是要行拜堂之礼的,深孚重望的秦日朗被请为司仪,李家董管家充当了保媒之人。时辰一到,身着大红喜服的柳青被一根红绸牵了出来,与李友堂并排站在香案前行拜堂大礼。看着用大红喜绸“一线牵”的病恹恹的李友堂和正值豆蔻的柳青,也许是“反差”太大,人们脸上虽挂着笑,心里却各有所想。待重林终于明白是太太有意安排后,心中郁闷难捺,借酒浇愁,很快喝得大醉,将那几个家丁一通乱打后,冲到前院,在香案前醉态毕露,对蒙着盖头的柳青口吐不逊之言,李太太赶过来,不由分说地让家丁将他架回房里……盐商们齐聚李家,无疑又多了一次交际的机会。所说话题,虽离不了生意,其间也少不了旁敲侧击、指桑论槐。李友堂难得与众盐商在一起,对年轻貌美的柳青又没啥兴趣,见大家谈兴正浓,又特意留住秦、王等人喝了一阵茶,天已断黑,才将客人送走。李友堂正往外送客人,半醒半醉的重林已摇摇晃晃地闯进新房,还不顾门外丫环苦苦相劝,硬要和柳青“说说话”。见劝不住他,丫环只得向李太太报告。李太太赶去仍制不了他,气得浑身乱颤,遂打发丫环快去请老爷……累了一天,李友堂只惦记着赶快回房吸口大烟,一个丫环慌慌张张地向他跑来。匆匆赶进去内院,见眼前的一幕,李友堂多少明白重林这些日子为何突然变了一个人了。儿子如此不争气,心里尽想些“荒唐事”,李友堂不由恼怒交加,冲上去就对重林拳脚相加,幸被闻讯赶来的董管家抱住……在李太太的喝斥声中,重林被家丁硬拽了出去。李友堂怒不可遏,狂叫着要请出家法,打死这个孽种。担心“家法”之下,儿子不死即残,李太太急嘱董管家连夜安排人将重林弄到外面躲避一阵。担心儿子一去不归,更怕重林再做蠢事,匆忙之中,李太太随手从头上拔下自己的陪嫁物——一只硕大的金挖耳让董管家交给重林,称自己只有重林这么一个儿子,千万别做傻事……李友堂一头闯进新房,劈手就给了柳青一耳光,还罚她跪在地上。扔下柳青,李友堂怒气冲冲地赶到外院,要找重林算账,但家丁却说重林跑了!李友堂哪信这些鬼话?对下人一阵狂吼,扬言谁放跑了重林就打死谁!老爷不肯善罢干休,董管家只得站出来。董管家出面一扛,这事便不了了之。李友堂气哼哼地回房吸大烟,李太太赶紧问起儿子的事。听董管家说已安排人将重林送到他的一个亲戚家暂避去了,李太太放下心来。已是深夜时分。李家内院处处透着喜气的新房里,一个穿红戴绿的“新娘子”独自跪在地上。陪伴她的,只有那对硕大的红烛。烛光映出柳青满脸泪痕。李太太自知此事错不在柳青,应该早些管住儿子,遂去劝说李友堂。李友堂大骂儿子一通后,默认了太太的求情。跪了好几个时辰的柳青方从地上起来。无端受到这等处罚,柳青痛哭失声……||第10集@@@@  董管家的原意,是先让重林在外头躲些日子,等李友堂消了气再说。不料几天后,董管家的亲戚却惊慌失措地跑来报信:重林已经不辞而别!事关重大,董管家赶紧向李太太禀报。听说儿子不见了,李太太顿时没了主张,急得直哭。董管家一面安慰太太,一面派人四处寻找,可哪来重林的影子?董管家实在怕担不起这个责任,只好如实告诉了李老爷。父子无隔夜之仇,听说儿子失踪,李友堂嘴上说:他死在外头才好呢,李家省一口棺材钱!心里却暗暗叫苦。  在李友堂的默认下,李家四处寻找重林。  惠王爷自出京后,一行诸事不顺,战事不断,中原道路又多数被毁。到了开封原想小住几日,可官道迟迟没能修复,马车无法通行,这一住就是好几个月。  曾成向刚刚歇下脚的惠王爷报告:太平军起了内讧,石达开负气出走,已到云南,且有入川之意。“举国烽烟,蜀尤完富”,川盐济楚后,四川上缴的巨额盐税已撑起清廷大半块天。为保四川不失,杜受田等人奏请皇上派能臣入督四川,还推荐了骆秉章,并奏请让骆秉章以钦差大臣身份即刻入川,统领四川军政要务,节制陕甘军务……  听说骆秉章奉旨入川,王爷便看出此举是为了对付石达开,笑称:骆秉章长期在两湖任上,对蜀中盐商素来不敬,他入川为钦差,就有好戏看了!  多方寻找,重林终于又有了下落。董管家领着家丁刚走,李友堂就知道了这事,脸上虽没露出什么来,心里却暗自欢喜。  王家气氛异却常,王正云经过一番周折,终于如愿买下了扇子呗,心里高兴,当晚上与盘信山、牟师爷举杯相庆,没想到,却遇到盘永顺因偷看雪雁洗澡,被王家下人当场捉住。碍着盘信山的面子,王正云不便发作,盘信山却要找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拼命。被人拉开后,盘信山悲愤地对王正云坦言:要不是舍不得老爷,我就是到外头讨饭,也比在王家丢人强……王正云听后大惊失色,百般劝慰。  几天后,董管家满脸愧疚地又领着家人回来了……重林又一次逃脱。结果,李家空欢喜一场:李太太痛哭滚涕。柳青正犹豫要不要请老爷,李友堂已从外面进来。见董管家空手而归,李友堂便知道是咋回事了。董管家吱唔着将经过又说了一遍:虽找到了重林,但半夜里,他却从栈房里悄悄跑了……  儿子得而复失,李友堂表情木然,久不做声。听李太太仍在埋怨董管家怎么不多长个心眼……李友堂缓缓站起身,惨淡一笑,既像是对太太、更像是对众人道:埋怨人也得找准了对象,那个孽种的心已经不在李家,就是回来了,腿在他身上长着,想跑还不容易?说罢,李友堂沮丧之态毕现,撇下众人默不做声地往里走去。就一会功夫,仿佛老了许多……  同为产盐之地的荣井,举目无亲的重林已步入窘境。河边徜佯一阵,往身上拴一块石头,准备投水一死了之,孙大哥和孙嫂闻讯赶来,救出重林,见其安然无恙,遂问他来自何方,重林谎称家里输了官司,四处流浪,正不知该去哪。  孙氏夫妇就是重林当初生病时曾经住过的那间客栈的老板,见重林无家可归,待人热情、豪爽的孙家夫妇便邀重林先在他家客栈暂且住下。重林无处可去,便留名换姓,改称“木重林”,答应先在孙家住下。  刚一进到客栈,又遇到上次那位“黄花大闺女”,她惊惊乍乍地一眼认出重林来,非说上次见过重林。重林当时正生着病,只记得大致好像来过此地,但因为发着烧,哪能记得眼前这个姑娘,加上这次又是逃出家门,不愿再被人认出,于是动了个心眼,一口咬定姑娘是认错了人。但那姑娘不依不饶:说我认错了人,那好,就算我认错了,可我问你,你可知道柳青是谁?重林先是一愣,却马上把脸沉了下来:柳青是个什么东西我哪知道……  湖北与四川相邻,圣旨下来不久,大名鼎鼎的骆秉章便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到四川赴任。骆秉章坐在官轿里,威风凛凛地从成都街市经过,陆玑见了,对陈师爷等人感叹:这个骆大人,陆某是仰慕已久啊!  李家麻烦不断,赵八爷入伙李家的事也因此搁了下来,一日,赵八爷在茶楼上与人闲聊时,听说自从重林被逐出家门,李老爷一蹶不振。富井有几家盐商见李家境况大不如从前,大有要走下坡路的意思,都流着口水,恨不得希望李家快点倒台,由自己取而代之……赵八爷听到此话,不由暗中使劲儿,对入伙李家的事变得急不可待。  一日,赵八爷不请自到,找到秦日朗来谈向李家投资入伙的事。秦日朗为了不使王正云与赵联手,一度曾想促成此事,但李家因为自苏先生去世,每况愈下,眼下虽有董管家加上柳青的帮衬还能维持,但竟争力已大不如前,加上重林又逃出家门,李友堂更是无心见客,此时促成“赵李携手”对李家明显不利,于是便委婉地劝说赵八爷再耐心等些日子,可赵八爷不听,非求着秦日朗立即促成此事。见赵八爷如此急切,秦日朗半是玩笑,半是警告的对赵八爷说:别将江湖上那套搬到李家来。听说扬州都是些大河。不过,阴沟里翻船的怪事,这地方也是常出的……  荣井。客居孙家没多久,为自食其力,重林接受孙氏夫妇的建议,在隔壁宋掌柜的帮助下,开始以卖布为生,宋掌柜家那位名叫“四娘”的小姐见重林终日埋头工作,自己也在家中又常常闲着无聊,就叫重林一起喝酒替他开心,重林心中较着劲儿,发誓若干不出一番事来,不回富井,因此对姑娘说:自己从未沾过一滴酒……并从此真的洗心革面,滴酒不沾。  秦日朗担心李家,专程来找李友堂,劝说其振作起来。李友堂当着秦日朗没必要说假话,便将自己只想以大烟为伴,了此一生的想法告诉了他。秦日朗笑笑:李老爷何至于此呢,重林是你的独生子,父子之情不是说断就断得了的,重林迟早会有回到富井来的那一天。至于眼下,苏管家虽然不在了,不是还有董管家吗,而且还有柳青……有柳青帮衬你李家,那可是富井各户盐商都比不了的。  李友堂摇头:太太当初让我纳柳青为小,确实也是因为家中无人,柳青又能管帐,可后来见柳青确实能干,太太怕她来日嫁了他人,对李家不利,就急着促成此事……我当初也糊涂,相信“门不当则户不对”,其实,早知今日,不如当初就把她娶过来给重林做了媳妇,那还能落个家业有望,子孙有盼……  秦日朗:现在,为了你李家兴旺启用柳青也不迟,虽说她是个女流之辈,可大清国的懿妃娘娘都能替皇上写“朱批”了,民间一个女子替你出头露面也没有什么不可。过些天我替你找一个机会,咱们让柳青在众人面前露一次面,只要大家不挑三捡四地说什么,那李家里里外外可就都有指望了。  这天,与李友堂聊完,秦日朗又抽空到怡春楼听妙红抚琴,老鸨见了秦日朗,抱怨说:自秦老爷来过后,妙红就再不见客。逼急了,说死了倒干净,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听此一说,秦日朗不免一怔……  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这天晚上,李家的井上传来了消息,又一口井卡了钻。董管家忙了一天,连腿也不慎被马车碾着,一瘸一拐地跑来找李老爷,说去了周围几个县,唯独找不出一个修井的来,据盐厂的把事说,井卡得还挺厉害,过去因为苏先生在,卡住井谁也不敢动,只等着苏先生来解决,可这回没了苏先生,打井的工匠们自己修,已经鼓捣了十多天,越鼓捣卡得越厉害,今早天亮前上才放弃,可能已经成了死井,彻底瞎了……  李友堂惨惨地一笑:儿子走了,井也瞎了,看来老天爷是存心要和我李友堂过不去呀……他朝董管家挥挥手:行了,行了,都歇着去吧,已经都成这样了,还费什么劲儿呀……谁也别折腾了,就呆在家里老老实实听命吧。  此时,只见柳青站了起来:董家家,辛苦您陪我到井上去看一下。  李太太:啊?你要去……不行,哪有女人上井的,不吉利!再说了,你现在已经是李家二奶奶了……不行!  柳青,没事,我只是去试试看,这口井从我爹在世时开凿,到现在已经花了五年时间,都下到六百来尺深了、光银子就用去好几万两,万一能救回来呢……  李老爷起初没反应过来,听到这会儿才开口说话:柳青……  柳青:老爷。  李友堂:你,真的要去呀?黑灯瞎火的。  柳青:井上的规矩您还不清楚,井属阴性,有啥大事都得在晚上弄。  李青说着就要往外走。  李友堂:等等,董管家,给我备轿。  李太太:你要干什么?  李友堂:这么多年了我都没到井上去过,今儿个我也要跟着柳青,去瞧瞧自家的井。  李家大门外,一片灯笼。李友堂挺直了身子和身着男妆,手持工具的柳青在一群丫环、仆人的簇拥下涌出院门。  李友堂一示意,柳青先上了她的小轿,随后,李友堂也上了老爷轿,李家,从李太太开始,丫环、仆人们肃立,全都低头相送。  家丁们举着写有“李”字的白色灯笼,像长蛇一样绵延不绝,护送着轿子朝黑暗中远去……  柳青坐在轿子里,一身男装,眉宇之中俨然已显出一派“井神”的威严……||第11集@@@@春节将至,富井举办传统庙会。临江楼上,各家老爷、太太,男眷女眷分开围坐,说着各自感兴趣的话题……几大盐商乘逛庙会时齐聚临江楼已成传统,秦日朗、王正云、梅贞卿都带着家人到了临江楼。赵八爷也带着家眷,拿出一幅富井盐商的作派,左右逢源地打招呼,因为他不久前刚拦路买下王家早就看好的一个盐厂,王正云见了赵八爷表面上热乎,心里却对他更加冷淡……秦家少爷秦玉麟坐在少爷圈里,可目光则一刻没离开过坐在女眷圈里梅家的小姐梅静。桅子是王家丫环,当然只能站在王太太身后羡慕地看着,而她与梅静的再次相见,则是若干年后,在成都总督府里。那时,她和梅静一个是总督吴棠大人最为宠爱的小妾,另一个则为惠王爷家的侧福晋……  各位老爷们聚到一起自然是聊生意,论时事。话题从已经入川的骆秉章大人聊起,他们担心的是,由骆秉章入川为钦差对四川盐商们来说是祸还是福……梅贞卿因为新建井场离云南很近,听说川滇边界越来越不安宁,不由地也担心起来。这时,平常极少出门的李友堂和家人出现在临江楼,一时间,众盐商纷纷离座,都朝李老爷围了过去,看似都在恭维李老爷,其实,话里话外的全都是在夸柳青:李老爷自从娶了姨太太后,真是难得出来与大家一聚呀……多日不见李老爷真是气象日新,连走路都和往日不同啦……秦日朗一句话把大家绕来绕去的恭维给挑明了:李老爷,富井诸位今天在这儿聚集,其实都想见见府上新娶的姨太太呢,听说她妙手回春,把一口已经凿瞎的井又给救活了,娶了这样的姨太太,不应该只是你李老爷一个人的福气,多少,也该我们各家各户沾点光了吧?众人异口同声:是啊,李老爷好福气呀,苏先生修井的绝技有了传人,大家就都有好日子过啦……姨太太呢,李老爷怎么没叫姨太太一起来呀?不会是要金屋藏娇吧……李友堂红光满面,站定之后先向秦日朗行礼:秦老爷,李某记得您到我寒舍那天说过的话,借你的吉言,我李友堂才能有今天,李某先谢过了。秦日朗:哪里,还是靠李老爷您自己的造化……李友堂再看看围在身边的各位盐商:刚才诸位的一番话让李某不得要领,不知大家想见的是李某新娶的二房,还是想见见苏先生的女儿苏柳青呀?众人一愣:苏先生的女儿不就是李老爷您新娶的姨太太吗,怎么,说错了吗?李友堂一是得意,二是故弄玄虚:当然有所不同,只要诸位先把她的名份说清楚了,李某自然会叫过来,让她给各位施礼……秦日朗、王正云、梅贞卿、赵八爷津津有味地听着。梅贞卿:今天是我等携家眷一起来此聚会,说到名份,当然是见李家姨太太了。秦日朗:不然,今天携家眷聚会不假,可我等都是盐商,当然还是想见“井神”之女苏柳青了。众人有同意梅贞卿的,有同意秦日朗的,吵成一片。于是,王正云出来说话了:这等小事我看就不必争了,既然苏柳青是“井神”之女,又是李家姨太太,那咱们先请她来和诸位盐商见面,然后再客客气气地请到女眷席上不就结了吗?众人一听,全都叫好……李老爷行意地一笑,那好,就请苏先生的女儿苏柳青先与诸公一见吧!人群随着李老爷的手势让开,只见从李家大太太身旁走出一女扮男妆之人,来到众人面前行礼:柳青自幼女扮男妆随父在井旁学艺,今日就以此装束见过各位老爷,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海函……柳青本来就漂亮,一身男妆穿上,俊俏中更显几分英气,使在场之人无不叹绝,一时间诺大一个临江楼上,竟然鸦雀无声。到是赵八爷:这、这、这……的“这”了半天竟然没说出一个字来,引得众人大笑不止。荣井,重林正和四娘有说有笑地在庙会上卖布,结果被一帮恶棍欺负:去,一边吆喝去,哪有在庙会上卖布的吗?懂不懂规矩……哪来的丧家狗,快离开,离远点儿,今儿是庙会,你摇着布头吆喝,那不是跟出殡摇丧幡一样了……于是,众恶棍连啐带骂,连蹄带踹地将重林往外拱。四娘在一边护着重林,重林又在一边护着四娘,两人流着泪离开了庙会……临江楼上,柳青已换成女妆,正与梅静说话。李友堂感谢秦日朗给柳青如此机会,让她得以在众盐商面前露面。趁此机会,秦日朗对李友堂说了赵八爷想入伙李家之事。李友堂对秦日朗极其信任,见赵八爷开出的条件也还合适,便未表异议,还提出请王正云和梅贞卿做见证人。从临江楼出来,众盐商正要分手,李友堂突然请王正云和梅贞卿做他和赵八爷合伙的“见证人”,王正云怔住……赵八爷出银数十万两,正式入伙李家。富井盐商刚刚要形成的“均衡”又要面临新的挑战,王正云历来不惧怕挑战,但是,让他憋气的是:这么大的事,秦日朗、赵八爷等人事先连口风都没向他透!在众人面前王正云不好发火,只能强撑着,一回到家里,气就不打一处来。盘管家劝慰好一阵,也没见好转。盘信山有事出去,桅子轻脚轻手进来送茶。正巧遇上独坐房中的王正云气得捶桌子,一扬手,碰到身后的桅子,连茶水也洒在王正云身上。心头的气没处撒,极少动手的王正云顺手给了桅子一耳光。桅子手里的茶杯也摔在地上……王家家法甚严,丫环闯了祸是要受罚的。夜已深,与盘信山说了好一阵话,王正云心里的气多少也消了一些。回房歇息时,见桅子仍跪在院子里,想着白天对这个小丫环下手太重,王正云有些过意不去,便让她起来,还从身上掏出一些铜钱赏她,说“就当老爷给你赔个不是了”。王正云此举被盘管家拦住了:这可使不得,哪有老爷给丫环赔不是的?听说打碎了王正云最为喜欢的青瓷茶杯,王太太心疼不已,雪琴更是不依不饶:这个小贱货,你知道不知道,你摔的那只茶碗够买你这样的好几个贱丫环。见难逃一劫,桅子哆嗦着瞟了王正云一眼。王正云见后,怜悯之心顿生,遂称茶杯是他打碎的,不关桅子的事。还对盘信山道:不就是一只茶碗嘛!你可别跟我学,拿自家丫环撒气,算啥本事!王正云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使桅子躲过一顿暴打。没等桅子跪地“谢恩”,王正云已经走远。而他常有的这种不经意之举,若干年后,却救了王家……桅子对老爷感激不尽,秦日朗则又一次在怡春楼里听妙红抚琴。听琴之余,还与妙红谈天说地,两颗心也越靠越近。听妙红抚琴几曲后,秦日朗笑道:听妙红扶了那么多曲子,最显其功力、秦某也最爱听的那一曲,妙红未必清楚……遂与妙红玩了个游戏:背对妙红在一张白绢写上曲名,让妙红抚完曲再两相对照。琴止,音绝,见白绢上写的与妙红抚的均为“高山流水”,两人呆住……那张写有“高山流水”的白绢被妙红一直珍藏,并伴她去了另一个世界……临近过年了,秦太太正为秦玉麟的婚事发愁。想与秦家联姻的不少,玉麟却一个也看不上。还扬言说:娶了他不喜欢的,大不了当和尚去!姨太太说:逛庙会那天,各家在临江楼上聚会,我瞧着,玉麟好像是看上梅家小姐梅静了!听此一说,秦太太满心欢喜,便怂恿秦日朗早些请人到梅家去提亲。秦日朗心里虽也满意,却不知梅家是何态度,回答有些含糊……梅贞卿正为刘家沱的盐井的事焦头烂额。刘家沱紧挨川滇边界,石达开进入云南后,李、兰二人的队伍闹得更凶,梅家数十眼盐井眼看着朝不保夕。与王正云论及这事,王正云心里还在惦记着赵八爷和李友堂联手的事,除了表示无偿提供车马帮梅家转运该处的存盐外,也别无他法……二人的话题又说到秦日朗与妙红的事已渐渐在富井传开。梅贞卿称:秦日朗与这个青楼女子不仅有“善始”,还定有“善终”。见王正云不可理喻,梅贞卿解释一通后笑言:正云弟敢做敢为是出了名的。可有些事,我看未必……说这话时,正巧雪雁从一旁经过,在雪雁这事上瞻前顾后的王正云不免有些尴尬……正在过年,骆秉章无所事事,漫步到成都某偏僻小巷,对一户人家门外贴出的春联表现出浓厚兴趣,赞不绝口。问随行者,方知这是陆玑的居所。骆秉章虽与陆玑素昧平生,却让手下告诉陆玑,过完年到总督府见他。没等年后“开印”,对骆秉章仰慕已久的陆玑便急不可待地赶了去。两人相见恨晚,陆玑有关四川盐事的一番话,更让刚入川的骆秉章对其刮目相看。身为清官,得知陆玑做“候补知县”已有十年,骆秉章即有意让他到富井就任。富井知县是个大肥缺,各方使尽浑身解数,为谋得此位,有人甚至开出十万银子的价码,突然听说将自己派往“热得烫手”的富井任知县,颇感意外之余,陆玑对骆秉章感恩戴德,发誓肝脑涂地,也不负骆大人厚望……荣井,李重林卖布已经上路。获利虽不大,却能糊口,让好心的孙氏夫妇松了口气。对这个起早贪黑的卖布郎,宋氏布店的宋掌柜很是赞赏,而让他有些担忧的是,他的宝贝女儿宋四娘则明显表示出对重林的喜欢……||第12集@@@@妙红仍然拒不见客,老鸨苦口婆心地劝说,妙红一句都听不进去。似看出什么来,老鸨讥讽道:真指望秦老爷将你娶进门呀?告诉你吧,换了别人我还信,这可是远近闻名的秦家老爷!再给他十二个胆,他也不敢动这心思!老鸨说对了一半。秦日朗已经对妙红动了心思,要给妙红赎身,但却阻力重重。别说太太,姨太太了,就连一向言听计从的刘管家,对这事也有抵触。听到外面的种种传言,秦太太还绕着弯提醒秦日朗:像秦家这样的人家,老爷再娶个三房五房的,没人会说啥。可一个风尘女子……不提“风尘”这两个字还没什么,一提“风尘”两个字,反倒把秦日朗的老爷脾气给逗起来了,他当即对刘管家说:备轿,上“怡红楼”……成都。陆玑不日将到富井就任,特到总督府“聆听骆大人教诲”。骆秉章告诉陆玑:四川的产盐量已占全国的三成多。富井每年食盐销量超过四亿斤,占到全省产盐量的六成。地位如此之重,于朝廷于本省,都不容有半点差池……骆秉章问陆玑:到富井就任有几难?陆玑答有四难:其一,人地两生;其二,大盐商云集;其三,石达开盘踞云南,人心欠稳;其四,墨吏成堆,定会被人视为异类……骆秉章笑道:再送你一难:大名鼎鼎的惠亲王不久就要到富井督办盐务!陆玑听罢,吃惊不小。骆秉章对陆玑说:惠亲王入川,说到底不过是皇上与他自家兄弟之间斗斗气。过一阵子气消了,一道圣旨下来,惠亲王又会回京重掌大权。你我千万都要小心侍候。遂暖昧地一笑:惠亲王到四川后,若就住在成都那到也罢,不过,依他的秉性,既然已经出京,就不会轻易与人往来,离开成都,躲到你富井去讨清静也未可知。陆玑一惊:这……骆秉章不容陆玑说出话来,遂提醒道:王爷若真要住到富井,对你而言未必是一件坏事……陆玑选中曾为湖南盐茶道台做过师爷、后愤然回四川的陈师爷做其助手。陈师爷对官场已近绝望,无意于此事。后念及陆玑一片诚心,终答应“再试一次”。刚回到简陋的居所,文友道白先生寻来。道白已经知道陆玑将到富井任知县,他看似调侃的一番话,入木三分地为清朝为官者画了一幅像。见陆玑既不想做昏官,更不愿做贪官,道白感慨之余,又为陆玑的前景担忧……赵、李两家合伙后,赵八爷成了李家常客。男女有别,大户人家规矩更多,偶尔有什么难办的事,要柳青帮着拿个主意,也是由董管家到后院去向老爷和柳青禀报,赵八爷很难见柳青一面,柳青纤丽奇俏的身姿总会让赵八爷魂不守舍……不过,赵八爷毕竟是扬州大盐商,入伙李家后不久,就看出李家盐厂在管理上存在的种种弊端,并拿出了解决办法,令李友堂、董管家折服……王正云仍对“李赵结盟”耿耿于怀,李友堂地多,赵八爷银子多,两人若想在富井扩张,至少在花钱用地上不愁了,再加上柳青,只要谁家盐井有毛病都少不了有求于李家,今后谁还敢惹……于是,王正云打起了与梅家联姻的主意,联姻虽说比“投资合作”暧昧些,但至少也是个“松散联盟”了。他让盘管家找人算算自家二公子王永运和梅家小姐梅静的生辰八字,然后很大度说:秦日朗算计我,我非但不能嫉恨他,还要“捐弃前嫌”,亲自去会他,请他出面到梅家帮我提亲,一来,梅贞卿看在秦日朗的面子上不好拒绝,二来,在秦日朗面前也显出我王正云的大度……不料,等王正云一来二去地想好了,来到秦家时,大白天的秦老爷竟然不在,听刘管家吞吞吐吐的口气,王正云一笑:刘管家不必解释了,王某已经知道在哪能找到你家老爷了,于是,乘上自家的“双飞燕”飞也似地直奔了“怡红楼”。“怡红楼”里琴声袅袅,一问老鸨子,果然是秦老爷在听琴,但是,秦老爷今天出了天价,把整个“怡红楼”都包下来,所有的姑娘们都拿着秦老爷的赏银子放了假,不到天黑,谁也不许回来!说着朝后院一指:老爷您瞧……后院里,密密麻麻地坐了一排排的姑娘,一个个谁也不敢出声。老鸨子诉苦道:姑娘们在外头逛累了,没地方去,回到这儿也不敢出声,怕扰了秦老爷听琴,只好悄没声地坐在这儿等天黑了……王老爷您说,这怡春里要是连点人动静都没有了,还是怡红楼吗,都快成停尸房了……秦日朗迷上妙红竟至如此,王正云心中实在不敢相信,但既然是来求人,就得找准了空子,没法子,提亲之事也只好先放在一边,摇头叹息而去。自李、赵两家合伙后,李友堂起先还真有点“金屋藏娇”的意思,每逢遇到赵八爷捋着胡子故意为难地说:要不……这事让柳青也帮着拿个主意吧?李友堂连忙阻止:哎,不能什么事都指望一个妇道人家……每当说完这话,就得硬撑着亲自出面与赵八爷一起东跑西颠。李友堂嘴里说:不累,跟着赵八爷长学问,实则一向谨慎的他,对赵八爷在“财”、“色”两方面都不放心。赵八爷何等精明,嘴上不说但心中有数,于是,别管大事小事,动不动就找借口说:要不……这事还是让柳青帮着拿个主意吧?荣井。重林仍起早贪黑地卖布,已再无半分少爷做派,见这个与众不同的卖布郎常常就着凉水啃冷馒头,四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再也顾不得少女的羞涩,尽其可能地关心帮助他。对这个花朵似的少女,重林从来视而不见,而眼看着唯一的爱女喜欢上穷得叮当响的卖布郎,宋掌柜也忧虑更甚……秦日朗已下决心要替妙红赎身。怡红楼里,老鸨突然听秦日郎说要为妙红赎身,且赎银也给得不菲,顿时眉开眼笑,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得知秦老爷要替自己赎身,还要将其抬进秦家,妙红激动得浑身颤栗,疑在梦里。清醒过来,即泣不成声地跪在秦日朗面前,再不肯起来……堂堂的秦老爷竟要为一个青楼女子赎身,富井像开了锅,秦家上下则像是遭受了灭顶之灾。为阻止秦日朗将妙红抬进秦家,秦太太苦劝、姨太太哭求,使尽所有招数。怎奈秦日朗主意已定,谁也拦不住他……那些中小盐商们又羡慕又嫉妒地聚在临江楼上感慨:有钱就是好,你像人家秦老爷,买卖做得大,女人也玩得俏皮……不像我等呀,为在盐井上掘得一桶金,使出浑身解数,巴结官府的有之,旁门左道的有之,将自家妹妹送入大户人家做小的亦有之,三教九流聚在一起,一个个唯利是图,以大吃小、以熟欺生、以强凌弱的事越来越多。加上一直将盐商视为摇钱树的官府墨吏,见盐商们一盘散沙,变本加厉地以各种名目诈取钱财,以饱私欲,盐商们虽有怨气,却只有逆来顺受。在怡红楼众妓女惊羡的目光中,妙红被秦家接走。临走,秦日朗派来的家丁二话不说爬上二楼,也不管老鸨子同意与否,摘下已经悬挂多年,写着“怡红楼”三个大字的老匾,换上了“怡春楼”三个字的新匾,并说:我家老爷说了,妙红已走,怡红楼从此改叫“怡春楼”了……秦家的人护着妙红前脚走了,老鸨子却带着姑娘们在“怡春楼”的新匾下愣了许久,最后,禁忍不住一齐放声哭了起来。临江楼上,盐商张大胖等仍在议论:川盐济楚后,花盐在两湖等地出尽风头。富井又是花盐的主要产地,见花盐走俏,各地商人一窝蜂地涌向富井,寻找赚钱机会。他们或凿井,或建厂,有的盐商借此迅速暴富,有的连老本都搭了进去。像曾老板这样远道而来的外地中小盐商,想在富井立足可谓比登天还难。即便勉强站住脚,在酷吏、当地大盐商和地痞的多重夹压下,要么只剩下喘气的份,要么赔得精光,黯然离去……妙红接来了,秦日朗站在自家大门前,先将家人无论尊卑,一律叫来迎接妙红,并当众许诺:要将妙红喻为“知音”,并娶她为姨太太,有谁想说出半个“不”字没有?众人同说“没有”,于是皆“欢笑迎接”,脸上显不出半点不快……妙红跟着秦日朗身后,总算在秦家太太,姨太太们,甚至佣人、老妈、丫环们从她身后投来的冷眼下,一层层进到秦日朗事先为她准备好的小院里,见秦日朗为了不使自己难堪,明知众人所想,却装得根本没看见一样,一路哄她高兴,妙红心里更加难受,刚一进到屋里,便突然跪下恳求秦日朗,称自己不要“名份”,不然宁肯去死。半是“众怨”所致,半是妙红苦苦相求,秦日朗便依了妙红,从此对她更加爱怜……赵八爷背着手,正在琢磨着妙红和“怡红楼”改招牌的事,见聚在临江楼上中小盐商们一个个唉声叹气,便随口出了一个主意,让他们学扬州的做法,也组建一个盐商会,再由盐商推举出“纲总”(相当于现在的“会长”)。有了盐商会,遇到与官府相争,便由“纲总”协调、代表众盐商的利益出面与官府交涉;盐商间若有了纠纷需要评理,也有个调解的地方。此建议一出,即得到中小盐商的一致迎合。张大胖起初还拿赵八爷打岔:哟,这可是件大事,要不……让柳青帮着拿个主意吧?众人大笑,可外地来的曾老板等急于寻找靠山的中小盐商却当真了,恳请赵八爷积极促成此事。富井码头上天天都象过年赶集,热闹非凡……这天,秦日朗见地痞们又在码头逞凶欺负小盐商,一怒之下便狠狠收拾了他们,小盐商们在感激秦老爷出面相助之时,痛定思痛,都意识到该抱成一团了……与中小盐商不同的是,对组建盐商会,秦、王、李、梅等几大盐商兴趣不大。他们有各自的路子,即使没有,家里有成堆的银子,遇到啥事,就是官府也得让他们几分。不过,组建盐商会毕竟对众盐商都有好处,四大盐商虽不积极,但也没人反对。得到四大盐商的默许,众人缠住赵八爷不放。赵八爷既不敢得罪大家,也想在富井做件做样的事出来,遂半推半就,答应为组建盐商会尽份力。起初,王正云的态度比较暧昧,但看到赵八爷为了“盐商会”、“选纲总”如此尽心张罗,便开始警觉起来,于是,为了阻止“赵李联盟”进一步扩充,对此事保持低调的他突然摩拳擦掌,准备采取行动了……||第13集@@@@按王正云的猜想,组建盐商会最麻烦的当属推举“纲总”。纲总的人选,只有可能在四大盐商里产生。四位老爷当中,李友堂不识字,不善交际,又为鸦片所困,任纲总既不合适,他本人也不会干;梅贞卿行医出身,人缘不错,可他对抛头露面之事从来都不大上心。余下的,只有秦日朗和王某本人了。纲总事小,按秦日朗的为人原则,也不会去争。然而,推举纲总,等于是给富井四大盐商排个座次,涉及到家族利益,又当别论。至于王正云,虽说处处争强好胜,却自感人望在秦日朗之下。纲总这事让秦家再站高枝,他不甘心;可一味绷着,与秦日朗伤了和气不说,等于砌堵墙,将自己隔在了众盐商之外,左右为难……张大胖等人正张罗盐商会,秦日朗还得“妥善处理”家事,一日,秦日朗在自家听妙红抚琴,正觉得别是一番情调时,忽听前院有人在拼命“吊嗓子”唱秦腔,琴声与秦腔一搅,让人听了很不是滋味……明知是姨太太成心捣乱,又不好当着妙红与家人生气,于是,来到大太太的屋里,大太太话里有话地说,当初娶二房时,你不是说思念乡土,非要娶一房会唱秦腔的吗?可如今,你不听秦腔又想听古琴了……气得秦日朗只得说:今后,家里若再发生此事,就休了姨太太,或着,自己索性带着妙红搬出去另住……当然,只要大太太在这事上能压得住,让他在这个家里能住得安静顺心,其他什么事都好说,大家仍可相安无事……秦太太无奈,只得说:即然老爷敢作敢为,我等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可还有一事,若老爷答应了,从此家中便可安静起来。在秦日朗的一再催促下,秦太太才说出秦玉麟请人画牡丹图,画了不满意,再请,画了又画,最后不惜破费重金,几近疯狂之事告诉秦日朗……并催他立即请个媒人,到梅家为儿子正式提亲。得知父亲答应要到梅家提亲,秦玉麟立即两眼放光,满脸感激地对秦太太道:孩儿谢过母亲!秦玉麟喜欢梅静确实已到发痴的地步。临江楼上,听梅静说喜欢牡丹图,秦玉麟便曾悄悄地请人画了一幅,不甚满意就请高人再画……直至今日,见母亲提起,父亲也一口答应下来,真疯了一样冲出家门,趁梅静随梅太太到寺庙上香之机,跟了十几里地,将怀里抱的,肩上扛的一大抱牡丹图塞到梅静手里让她挑选。梅静起初害怕不接,但得知临江楼上自己随口一说,玉麟竟当了真,且追了十几里,听那喘气的动静,已经把秦家少爷累个半死,遂感动不已,接了下来……然而,提亲的事不大顺利,秦玉麟也没等来他所希望的结果。巫先生刚一提起,梅贞卿就以女儿梅静年龄尚小为由婉言相拒。梅贞卿心里即怕得罪了秦日朗,也怕得罪了王正云,于是暗示说:就在巫先生来梅家提亲的前一天,王正云也托人到梅家替二公子王永运提过亲,梅家还没来得及回话……突然处在秦、王两家的夹缝里,梅贞卿谁也不愿得罪,尽管巫先生一再提醒只是提亲,只要答应下来,给秦老爷回一个明白话就行。至于何时定亲下聘礼,还需双方再商量……但梅贞卿仍是一个劲儿地推说梅静年纪还小,这事以后再说。梅家提亲“撞车”,秦日朗和王正云很快都知道了,对梅贞卿的难处也都理解。见了面,秦、王两人心照不宣,从此不提这事。这门亲事搁浅,王家二公子永运没事一般,秦玉麟却像天塌了下来,喃喃自语:玉麟是当和尚的命啊!经张大胖等人多方奔走,组建盐商会已有眉目。让人伤透脑筋的,仍是谁任那个纲总。李友堂极少当众发表意见,梅贞卿刚婉拒秦、王两家提亲,推举纲总又是被夹在中间,且无路可退,颇感为难……到推举纲总那天,众盐商终于齐聚临江楼,秦日朗平日里深孚众望,加上那些因为得到过秦日朗帮助的中小盐商对秦日朗的敬重,还没开选,选秦日朗为纲总已基本成为定局,但到了正式举手时,事先被王正云收买的盐商提出:秦王二位老爷皆有望当富井盐商会“纲总”,秦老爷深孚众望,但王老爷曾在“萌生退意”之后为富井众盐商再度出山,上通官府,下平水旱两路,在富井有着他人无法替代的作用,所以……此话即出,茶楼里立刻鸦雀无声。见众人都不吭声,李友堂、梅贞卿、赵八爷等人均同局外人一般,中小盐商一见,也没人再敢开口……尴尬之际,王正云违心地提议由秦日朗任纲总。秦日朗忙做推脱状,称王正云年轻,论盐事,也早已不在秦某之下,与官府又素有交情……两人推来挡去,圆滑的赵八爷称:纲总不一定由一人出任,在扬州,还有两人以上的……成立“盐商会”的主意是赵八爷出的,关键时候又是他提出“共担纲总”之说,此言一出,既替众人解了围,又讨了秦、王二人的好,王、梅、李等众人立即表示赞同……唯有秦日朗微微一笑,没置可否……盐商们在选纲总,陆玑正巧到富井就任从临江楼下经过。见临江楼前停了上百顶轿子,一问方知众盐商相聚。对富井盐事之盛,陆玑算是“眼见为实”了。“慢!”众人正在夸奖赵八爷的智慧,说他虽来自外乡却为富井立下汉马之功时,秦日朗一抬手,站了起来:秦某尚有一事不明,想请教诸位。成立“盐商会乃赵八爷提议,既然他也有功于富井,那盐商会的纲总何不选他呢?众人一愣,盐商中竟有过去得到过赵八爷好处的人立即赞成:对呀,赵八爷虽是外乡人,但是外乡人为什么不能当富井盐商会的纲总呢,选赵八爷……赵八爷虽老谋深算,但确实没想到秦日朗会主动提议自己来当纲总,一时竟蒙了头,红着脸,连声说:赵某不行,赵某真的不行……他越是客气,起哄的人就越多:行,我们就选赵八爷了……王正云一把推开梅贞卿和李友堂,站了起来。众人见王正云红头涨脸站了出来,知道又要出事,全都不敢更多言语了……王正云:若是选赵八爷当了富井盐商会纲总,王某参不参加也没太大意思了,各位,恕我先走一步,失礼了……秦日朗一笑:王老爷请坐,大家正在选着,先不要说什么参加不参加了……王正云不想坐,但碍于李友堂、梅贞卿一边一个地劝他,只好重新坐下。秦日朗:刚才有人说到我秦某和王老爷,也有人说到赵八爷,说得确实不错,但是,怎么就没人提提梅老爷、李老爷和在坐的其他盐商呢?张大胖:我等就算了,我等不值一提……秦日朗:我早说过,富井盐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离不开谁,如今是“川盐济楚”,就是川盐与淮盐之间,也是“川中有淮,淮中有川”,比如提议我们富井成立“盐商会”的赵八爷不就在座吗?秦日朗一番话让众人听得心服口服,临江楼再次安静下来了。秦日朗:秦某有个提议,虽不成体统,斗胆在此提出:富井盐商会纲总越多越好,如果诸位不弃:秦某愿意算一个。众人:同意!秦日朗:王正云王老爷、梅贞卿梅老爷、还有友堂兄李老爷也算一个。众人继续:同意。秦日朗:……张大胖张老爷为此事四处奔走该算一个,赵八爷首倡成立“盐商会”更应在纲总之列,因此,秦某提议成立一个“纲总会”,我等同为“纲总会干事”,为在坐诸位鞍前马后效力,不知诸位意下如何?秦日朗一席话,说得众人心服口:同意!秦日朗:至于纲总吗,我倒想推荐一人,说到盐商,无论是外来的,还是富井的,有一人确实是诸位都离不开的……说到此,秦日朗看着李友堂,微微笑着:……李老爷,此人是谁呀?众人都跟着秦日朗的视线看着李友堂,李友堂东张西望地想了一阵,脸色突然煞白:秦老爷不会是说我家的苏,苏……秦日朗:怎么不是,秦某想提的正是你家的苏柳青!李友堂拼命地摇晃着手,一边咳一边说:不行……她可是女人呀!秦日朗笑着:她是女人,可井神的手艺眼下就只传给了她这么一位女人,李老爷要是不同意让女人当盐商会“纲总”,那就抓紧时间早给我们大伙再生出一个男纲总来,我富井盐商会的纲总,往后世世代代就由井神之后担任了,诸位意下如何?包括王正云、赵八爷等在内,众人异口同声:好!只见李友堂一口气没咳上来,险些倒在地上……富井富甲蜀中,可县衙门却破旧不堪。身着便装的陆玑一到衙门,就碰到有人到衙门里向“公人”讨“吃喝债”。衙门里有人到酒楼里吃了喝了,只打张欠条的事司空见惯。听讨债人说,得知富井来了一位新官,特来碰碰运气。陆玑遂亮明身份,当众责令欠债公人限期还清所欠债务,不然就带人抄家去!围观者见此,纷纷下跪喊:富井这下好啦,来了清官啦——走进县衙,陆玑对衙门如此破败百思不得其解。陈师爷见怪不惊,称此县富甲全川不虚,可银子全进了盐商、墨吏的腰包。身为川南人氏,陈师爷提醒陆玑,此地盐商尤其不好斗,又刚组建了盐商会,更难对付。陆玑不以为然:本官既为知县,就该为百姓做事。青天虽不敢当,但绝不会被几个盐商呼来唤去!盐商们终于有了自己的组织,众盐商举杯相庆,苏柳青虽被推为纲总,但毕竟是女流之辈,李友堂说什么也不同意让她出面,于是,在王正云的提议下由李友堂“出钱出面”代纲总请大家的客……众人欢聚一堂,趁着相互敬酒时,赵八爷对一向矜持的梅贞卿说:想不到选来选去,我等险些陷入王、秦的“纲总”之争,如今落下个“干事”来当,日后少不了要多费辛苦呀!梅贞卿一笑:嗨,什么纲总不纲总的,捧捧场大家一齐高兴又有何妨?赵八爷见梅贞卿说话有方,遂举起一杯酒来:我虽与李老爷合伙凿井,汲出卤水之日,必少不了给梅家灶场添麻烦,到哪时,还望多行方便……既已选出纲总,彼此又没伤面子,于是,王正云喝得是心花怒放,回到家里,天已黑尽。到了二姨太院里,见灯下竟“天遂人愿”地只坐着雪雁一个人。仗着酒劲,王正云径直走进雪雁房里。雪雁无任何反抗表示,哆嗦着束手就擒……待雪琴匆匆从太太房里赶回时,一切已经晚了……小耳房的门没关,雪琴心惊胆战地凑近,看到了她最不愿看到的事……无奈她对王正云怕得要命,只有木呆呆地站在天井里。小雨下起来了,在雪琴的身后,还有一个人也在黑暗中愤怒地看着……此人就是盘管家的儿子:盘永顺。||第14集@@@@  既被推为纲总会干事,秦日朗便提出新任陆知县已经到了富井,我等应该代表盐商们去拜望拜望。对此,自认见过世面,又在成都与大官僚们有过往来的王正云虽有些勉强,但出于盐商会成立伊始,“大局”为重,仍答应下来,只不过学着赵八爷的口气调侃了一句“此事重大,要不要找柳青商量商量……”秦日朗一笑不予理睬。于是,二人遂以“纲总”柳青的名义,招呼其他干事一同前去拜望新来的“父母官”。  不料,当秦、王、李、梅、赵、张六大纲总会干事一同乘轿,带上各种见面礼,大张旗鼓地前往县衙拜会陆玑时,却吃了闭门羹。  他们哪知道,新上任的县太爷从到任的第一天晚上开始,就一刻不停地调看前任知县贾大人审过的案子。一夜过后,见积案中有如此之多的糊涂官司,且多数都与大小盐商或“盐”字有关,陆玑正坐在县衙大堂里怒火中烧。陈师爷小心劝道:大小官司,一旦与盐沾上了边,就再没个是非……陆大人初来乍到,应当从长计议……眼下富井盐商会除“纲总”外,六大干事全都等在县衙大门外头等着拜见新上任的父母官呢……  什么“盐商会”什么“纲总”,陆玑根本听不进去,一概断然不理。  王正云极好面子,听说陆玑竟然无视盐商会,特别是无视他们这些有头有脸的“纲总会干事”,于是,在衙门口外忿忿不平,索性连轿子也不上,大骂陆玑不识抬举。  秦日朗却忧心忡忡,回到家中对妙红道:新来的这位陆大人迟早要拿我等大户盐商开刀。火上浇油之人,正是王老爷啊!  王家。雪琴正向王太太哭诉王老爷在她眼皮底下将其妹妹雪雁占有。雪雁不同于一般丫环,怎么能睡过就算完事呢?一向吃斋念佛的王太太见“生米已然煮成熟饭”也是毫无办法。先埋怨一通雪琴,说她的肚子不争气,然后才答应对王正云说说,将雪雁纳为三房……  富井,李友堂刚与赵八爷合伙,半是客气,半是不放心,整日与赵八爷一起忙活生意,很少躺在房里吸大烟,不觉之中,脸色也好看了许多。见老爷重振精神,李太太暗自欢喜。陪着柳青闲聊时,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柳青说:老爷就像吃了还春药似的。往后你多陪陪老爷,真怀个孩子也说不定呢!柳青听了这话,即不点头,也不摇头,一张清秀的脸上毫无表情,让人琢磨不透……  荣井。为使生意做出些名堂,重林正谋划着如何去卖“缩水布”。一天,无意之中听一位来买布的说:荣井一个小户盐商好不容易花六年时间凿下一口井,几乎要见卤水了,结果卡了钻。花钱请很多人来修,都捞不上钻头来,小户盐商因为这口井早已倾家荡产,且欠了很多钱,无力再去请人,竟上吊自杀了……  这天夜里,重林再也睡不着,起身在屋里转来转去,最后乘着夜色,独自一人出门而去……直到次日天光大亮,才见重林两眼通红地回来,不管孙大哥也好,或是孙大嫂,宋老板、宋四娘,谁问他昨晚去哪了,都一概不答,让人好生奇怪……  “富井盐商会”成立后没几天,王家的扇子坝井场上传来喜讯:说地底下钻出的泥土含盐越来越重,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打出盐卤了……  新凿的盐井出卤水,是投资凿井的盐商最盼望的事。既是一种习俗,更为讨个吉利,盐井正式出卤水,或简单或隆重,都得办个喜庆仪式。更何况是“宝地”扇子坝钻出卤水,更得好好庆贺。高兴之余,王正云吩咐盘管家等人到井场张罗,披红挂彩、搭设香棚、备下大小“彩头”、给各方宾客下帖子、预订酒席……  吩咐完扇子坝的事,王正云一高兴又想起雪雁……自从被老爷占有后,生性柔弱的雪雁只有顺从王正云了,两人正在亲热,姐姐雪琴听说扇子坝出了卤水,从太太那儿“特意”赶来向王正云报喜。结果,老爷的好事被她打搅,尽管雪琴在尴尬之中尽可能地把“喜事”说得天花乱坠,王正云却十分冷淡,气哼哼地从屋里出来……雪琴追上来,即可怜又讨好地对王正云说:老爷先忙吧,晚上再让雪雁好好陪您……听了这话,王正云一愣!  送走了老爷,雪琴顿时对妹妹没了好脸:有本事,趁老爷的新鲜劲儿,快点怀上个王家四少爷!别跟你姐似的,一天到晚清锅冷灶,谁也不当回事!听姐姐如此一说,衣衫不整的雪雁竟流下泪来……  一番张罗后,扇子坝打井工地披红挂彩,秦日朗不计较以前与王正云争夺过扇子坝的事,以“盐商会”纲总柳青之名,让富井乡绅、地主、盐商、票号老板都到扇子坝来为王家助兴,王家那些打井的工匠也不像往常那般邋遢,头上腰间都缠上了红绸带以示喜庆。十里八乡来看热闹的乡亲更是从四下赶来,将井架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地围住。  在“纲总会”干事们的强烈要求下,李友堂不得不从家里请出了“纲总”柳青,这是柳青自担任“纲总”以来第一次在公众面前亮相,簇新的双排琵琶襟金丝锁边对襟小袄加上黑靴装,一身打扮从头到脚全是各位“纲总会干事”掏出银子特意给“纲总”置办下的,赵八爷嘻嘻哈哈地挑了梅贞卿的旁边坐下,彼有感慨地说:梅老爷,还记得我赵某说过的话吧,我等当了干事,却要帮忙打扮别人家的媳妇,哈哈哈,真是妙不可言呀……  等柳青的大轿稳稳地从扇子坝下面抬上来的时候,众人神情激动,都争着想目睹纲总风采,有些中小盐商竟然激动地跪下要给“纲总”磕头……  王正云此时正与秦日朗等富井显要在香棚下并肩而站迎接“纲总”,见到这番场面,王正云不由地激动起来,由衷感慨道:还是秦老爷想的远,有手段。富井盐商能如此协手同心,要不是亲眼所见,王某真不敢相信呀……  等停了轿,柳青还没从轿上下来,王正云已当仁不让第一个迎上前去,拱手在柳青轿旁恭敬说道:扇子坝井主王正云携富井民众在此恭候纲总。  柳青将轿帘掀开一条小缝,小声说:王老爷,这么大的阵式,我一个女流可没见过,要不,就别让我下轿了……  王正云越发恭敬地:纲总不可,众人敬你是讨个大吉大利!有王正云等在此护驾,纲总尽管放心!  王正云和柳青聊起来没完,急坏了秦日朗身边站着的李友堂,秦日朗一笑,便挥手高声喊到:请井神传人,富井盐商会纲总下轿……  一时间,朝天冲和鞭炮一齐点烧,炸得满天硝烟弥漫,吓得柳青双手捂着耳朵紧闭两眼……正在人们欢呼之时,一个盐商上气不接下气地从人群中一头闯了进来,在鞭炮和硝烟中歇斯底里地喊道:石达开要打进四川啦……石达开要打进四川啦……  听说石达开要入川,盐商们头上像炸开一个响雷,惊得目瞪口呆,那位来报信的盐商疯了一样在人群中不管不顾地乱喊乱窜,众人愣了片刻,遂“嗡”的一声作鸟兽散,柳青在鞭炮声中捂着耳朵什么也没听见,直到李友堂冲上来掀开轿帘要拽她回家……  秦家。消息很快得到确认:一直在云南一带活动的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已直逼川滇边界,与云南起事的顺天王李永和、兰大顺联盟,准备进军四川。选中的路线,正是川南的富井等地!  王家。盘管家也打听到消息匆匆赶回:为阻止石达开入川,大队清兵调往川滇边界,官府借机正向各地盐商滩派军饷,马上就到富井了。王正云听罢,铁青着脸哼了一声:等摊派到王某头上时,我自然会交出银子来!可我心里再清楚不过的是那帮官吏和绿营军了,一旦开战,吃败仗的十有八九就是他们,根本靠不住!官府啥时候会找到我王家门上来呀?盘管家:也就是这一两天了吧?王正云:那好,把银子备下来候着,到时候,我到要看看那个叫陆玑的见不见我……  李家。董管家听说:石达开入川,李、兰义军与其呼应,队伍迅速扩大,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不单如此,义军还放出话来,说盐商一向勾结官府,提供银两攻打太平军,一旦入川,见盐井就毁,见盐商就杀。富井的盐商们都担心当年淮盐惨遭劫难之事在富井重演,到那时不仅井毁家亡,连性命也难保住,所以有些胆小的盐商已经连夜开始逃出富井了。  正说着赵八爷来到李家,突然提出要只身一人到犍乐去谈一笔买卖。  李友堂嘿嘿笑着:谈买卖去?赵八爷不会是想溜吧?  赵八爷摇头:我来,是想在临行前给李老爷先吃一颗“定心丸”。  李友堂:给我吃定心丸?  赵八爷高深莫测地从怀中掏出一份事先准备好的契约:不知李老爷可曾想过,你我两家自合伙以来,建了那么多井场盐厂,此次若毁于战火,待修复井厂时,所需银两绝非小数……李老爷别怕,到那时,这笔线要是一概由赵某出,你看怎么样?  李友堂:你出?  见李友堂迟疑地点了头,赵八爷又说:可要是躲过这场战火,井场完好无损呢,到那时,赵某可就要在原来两家契约之上再增加获利半成了,不知李老爷觉得如何?  井、厂一旦被毁,少说也得十来万两银子。若安然无恙,李家不过出一千来两银子,这不是明摆着替李家解忧吗?李友堂感动之余,心有余悸地问赵八爷为何突然要签这种契约?  赵八爷不屑地一笑:友堂兄,难道说你忘了,我赵某可是从杨州来的,什么世面没见过,别听那些传言,义军根本打不到富井。  赵八爷如此一说,李友堂再不疑心,毫不设防地在契约上画押。待赵八爷匆匆走后,李友堂将柳青叫来,把契约郑重交她收好:将来李家十有八九要靠你了!虽说重林是个不孝之子,但毕竟是我李家传宗接代的血脉,这么大的家产,我总不能带进棺材吧?如果我死于这次战乱,等重林返祖归宗回到富井的那天,你就把这个家,还有这些契约都交给他……  话说到这份上,柳青只得勉强答应,将那契约细心收好。  这家那家,富井盐商之中,心里最不安的当属梅贞卿家。自“川盐济楚”以来,梅家新开的盐井多数在离云南最近的刘家沱,更易受到李、兰义军的侵扰。盐井开凿不易,且又听说太平军扬言,所到之处定将所有盐井尽皆毁掉,梅贞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看着梅家太太和梅静因为担心站在廊下不敢去睡觉,柳师爷也跟着心里犯酸……于是,他给梅贞卿出了个主意:早年间,柳师爷有一私塾同窗,现为义军头领,若由柳师爷出面求情,再花些银子,幸许能保住刘家沱无事。情急之下,梅贞卿只得答应下来……  夜,人们争先恐后地涌向富井码头,登船时,相互告别声,哭爹喊娘声慌成一片,唯有赵八爷坐在一艘稍大的船上微笑而去……  次日,秦日朗找到王正云商议:朝廷派骆秉章入川,明摆着是对付石达开的,此仗一旦打起来就非同小可,富井地处川南,又夹在朝廷与太平军两者之间,当早做准备。两人议了一阵,想出一个法子:既然官府靠不上,那就邀富井各大盐户共同出资,建一处易守难攻的寨子,以供危难时居住……  于是秦日朗、王正云决定紧急召集众盐商议事。  听说要建一处寨子,盐商们大多数称好,但一说到要紧之处,要么拿不出银子,要么还想再观望观望……最使王正云和秦日朗没想到的是:张大胖已于昨夜仓皇逃离,赵八爷借口出去做生意也乘船而去,李老爷身体不好躺在家里动不了,又不愿让柳青出来替他见人,六大“纲总会干事”竟然只到了三位,而身为“干事”之一的梅贞卿却对建寨子毫无兴趣,他不相信建一处寨子就能抵挡住义军的攻击,一向对官府怀恨在心的梅贞卿,到了此时反而相信官府,说只有靠官府护着,富井才能太平无事……气得王正云直跺脚。  梅贞卿白了王正云一眼,低声说道:这场战乱如果真的躲不过去了,到那时能逃则逃,实在逃不了的,也就只有顺应天意了……  秦、王二人倍感失望。王正云在扇子坝打出卤水那天,亲眼看见盐商空前团结之盛景,打心眼里高兴,这才过去几天,怎么人心说散就散了呢……  还是秦日朗想的开:在山上建寨子毕竟是件大事,得慢慢说服大家,只要我们俩能领头先干起来,日后不怕没人跟上。于是,二人不甘心,又一齐前往李友堂家去碰碰运气……  一路上,到处都是举家逃难之人……  没想到,李友堂没有装病,经过昨天的惊吓,确实起不来了,对秦日朗的话,他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一听说要建寨子,便爽快地答应下来。三人一合计,李家田地广阔,建寨子要用的地由李家出,银子上头,秦、王两家则多出一些……  李友堂答应入伙,使满心憋屈的王正云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于是他提议:既然盐商们能逃则逃能溜则溜,像梅家这样的大户,虽不能逃又不能溜,可又不参加躲了起来,那好,你我三家就将寨子定名为“三家寨”吧。  秦日朗苦笑:此事关系重大,要不要先问问柳青呀……众人大笑。||第15集@@@@成都。为保四川不失,圣旨突下:命骆秉章为四川总督,仍以钦差大臣节制川陕滇黔四省军务。汉人升任总督,是清朝开国以来破天荒的事,传旨的高公公对骆秉章大加恭贺,捎带着也问起了离京已有一年多的惠王爷。骆秉章告诉高公公,王爷刚刚入川,正要去拜见他……离京后怕惹是非,惠王爷一路谁也不见。此次骆秉章以新任四川总督身份来官驿求见,王爷便不好再推了。说到将要犯川的石达开,打仗出身的王爷为骆秉章略支一招:蜀中地势奇特,只需在富井、荣井、犍乐一线布下重兵,再令云南绿营协同。石达开一旦入川,不求决战,一味往西猛打,令石达开被迫与大渡河为伴……王爷曾执掌兵部,稍加点拨,骆秉章即受益匪浅。骆秉章劝王爷留在成都,王爷摇头:本王不求安逸,既然朝廷让我“入川督办盐务……”怎敢抗命,执意要到富井去。为了让下属有所准备,王爷给了骆秉章两月期限。梅家。柳师爷一路颠沛终于从云南回来,他总算找到了那个做头领的同窗,并已谈妥,由梅家先付义军三万两银子作军饷,一旦义军攻进富井,到时自然会保梅家盐井无忧。风声越来越紧,为保住祖上传下的家业和新开出来的那些盐井,梅贞卿来不及细想,惟有“蚀财免灾”了。于是让柳师爷悄悄带着银票,与两个靠得住的家丁赶紧再去云南一趟……等待是漫长的,富井即将生变,一到入夜,家家早早关门上板,三家寨夜以继日地修建中,秦日朗终日在外奔忙顾不了家。秦玉麟心里只有梅静,大事不理,小事不睬。捉襟见肘之际,以往从不到秦家来的侄子秦子光却几乎每天都来,在危难时刻帮了秦家大忙。秦日朗在众多侄儿中最看重这个秦子光。一日深夜回府,见秦子光依然独自于天井守候,便问他:从前你是请都请不来的,为何突然改了主意?见秦日朗追问,秦子光只得如实说出:在侄儿心里伯父是一尊神。以前伯父叫侄儿过来,多是为了些风光场合,来与不来都不缺侄儿一个。眼下局势变幻莫测,侄儿就想尽后辈所能之力,为秦家做些事情,保住心里这尊神……秦日朗听后,久久说不出话。子光不安,问他是不是说错什么了?秦日朗长叹:错的不是你,是伯父我!王家。为早日建成三家寨,王正云也是整日四处奔波。为防意外,牟师爷已经去了成都,连避难的栈房都号下了,盘信山则早早备下马车,一有动静,便可以领着女眷先逃离富井……可雪琴偏不懂事,受了王正云的冷落后,常拿丫环无端撒气。对模样俊俏些的丫环更是处处挑眼。这天,王正云躺在家中专等官府前来滩派军饷,可等了整整一天不见人影,刚让盘管家关好大门,又见雪琴小题大做,因为桅子闯了什么“祸”正处罚她,对桅子闯祸,王正云不以为然,说外面正乱,家里就别再闹了……雪琴不依,搬出太太来。王正云何等性子,从来不吃这一套,指着雪琴说:你现在就告诉太太去,要是真想打人,就让她过来打我!王正云此言一出,桅子再逃一劫,心里对老爷感激不尽,雪琴却对她却越发憎恨……秦家生意遍及省内外,急需得力帮手。秦日朗早就看出秦玉麟靠不住,次子秦寒石年纪尚幼,遂暗自萌生念头:让秦子光接他的班……天大亮时,柳师爷从云南平安归来。事已办妥,梅贞卿松了一口气。见柳师爷连日来往奔波面色憔悴,梅贞卿内心不忍,素知柳师爷最爱喝酒,于是提出陪他喝杯酒去。两人走到外院,随柳师爷同去的家丁正眉飞色舞地对几个下人讲述此番在云南义军山寨“所见所闻”。目睹这一幕,梅贞卿起初没太在意。须臾,像突然意识到什么,脸惊恐地盯着柳师爷,半响才说出一段话来:这、这可是灭门之罪呀!意识到自己犯下“灭门之罪”,梅贞卿赶紧想法扎紧篱笆,恩威并施地封住下人们的嘴后,又再三叮嘱柳师爷:酒后容易失言,柳师爷切记……清军与李、兰的队伍在川滇边界开仗在即。深知此仗的重要,陆玑忙着筹银子、备粮草。见众盐商在派捐时明事晓理,陈师爷借机劝陆玑,对盐商不可成见太深。陆玑称:想看我的好脸?行啊,他们先将自己的屁股揩干净了!说到刚任总督的骆秉章,陈师爷称:总督乃封疆大吏,一地军政之首要。四川在朝廷的地位日重,巡抚一直空缺。骆大人集钦差、总督、巡抚于一身。没三五年,朝廷不会擅动。受骆大人如此器重,陆知县前途无量啊!陆玑听后,将话扯开:我只想报骆大人知遇之恩,没想那么多……连着几日不见义军有什么动静,一日某小酒馆里,柳师爷闲着没事,正与两个从家乡来的小盐贩子饮酒。柳师爷一见了酒就啥都不顾,加之两个老乡百般奉承、殷勤相劝,柳师爷很快就饮过了量,吹牛说是他将脑袋拴在裤腰上,才换来刘家沱盐井的无忧……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两个小盐贩子正愁还不起梅家盐款,于是,两人私下商议准备要挟柳师爷,要他“给口饭吃”。柳师爷听出了弦外之音,惊出一身冷汗。镇静下来,对两人大加斥骂。这二人吓得溜出酒馆,又担心死于非命,思前想后,不如告官,还可赖掉欠梅家的银子,于是,两盐贩硬着头皮往前走,将梅家“私通长毛”之事报告了陆玑……陆玑正想拿盐商开刀,听说治下出了这种大案,自然备加重视。但颇有心机的他先按兵不动,没费多久时间,梅贞卿还在浑然不知中,陆玑已将这事查了个水落石出……为打胜长宁一战,骆秉章以钦差身份亲自到川南督战。此役以清军获胜告终,川南局势也随之趋于平静。这天,陆玑到长宁探望骆秉章,问起王爷在富井的府宅安排得怎样后,骆秉章叹道:仗要打,事得办,朝廷却拿不出一两银子,连骆大人也深感头痛。陆玑自责:身受骆大人之托,却无力为朝廷多征税款,深感愧疚。骆大人一笑,这与你无关,蜀中产盐日多,官府税收却没见长出多少,责任不在我等……骆秉章对陆玑透露出想从源头做起,开征水厘之事。开征水厘,首先得将大盐商制服。富井盐商难斗是出了名的……陆玑深谙骆大人所思所虑,为了能“杀鸡给猴看”,就将梅家“私通匪寇”一案提出,请骆大人示下。骆秉章想了想:此案可大可小,不过,治水先治龙。乱世当用重典,杀一就该儆百……有了骆秉章这柄尚方宝剑,梅家便要大难临头了……||第16集@@@@  几日后的深夜,陆玑突然领着官兵将梅家大院团团围住,把梅家数口悉数拿进县衙大牢,直到牢中梅贞卿才弄清,原来是柳师爷酒后失言方惹此大祸,于是痛苦万状,仰天长叹:天意啊——  秦日朗正在书房听妙红抚琴,听说这事,傻了似的说不出话……刚缓过气来,秦玉麟已一头闯进来跪在父亲面前,咧开大嘴,哭天喊地求父亲:一定要救救梅家……  盘信山也乱了方寸。匆匆跑进雪琴住的小院,顾不得“礼数”焦急万分地喊起来……见王正云披衣从雪雁房里出来,盘管家不免有些尴尬。一愣过后,便着急地对他说起梅家的事……  梅梅贞卿举家入狱,众盐商惶惶不可终日,匆匆聚在一起商谈对策。秦、王两人既是纲总会成员,又先后到梅家提过亲,自然是唱主角。秦日朗提出与王正云一起面见陆玑,代表富井众盐商替梅贞卿求情。同时还让人上下打点,使关进牢中的梅家人能少吃些苦。同时,他提醒众盐商以后做事收敛一些,以免让陆大人再抓到什么把柄……  陆玑为官喜好清廉,到“富甲全川”之地的富井就任后深居简出,一心只想干出一番大事来。听秦日朗说这个陆知县是来者不善,王正云颇为不屑:这个叫陆玑的恨天恨地,还会恨银子不成?真让王正云说着了,富井县还确实来了个不收银子的知县!  秦、王二人上次到县衙拜访陆玑时曾吃过闭门羹,可这一次,陆玑却很快接待了他们。见面后,秦日朗先说:念及梅贞卿一向遵纲守法,能否从轻议处?并提出愿出一万两银子保其出狱,之后再献两万斤盐“以赎其罪”。  陆玑听后一笑,称自己与富井盐商素无冤仇,只是秉公办事。还说梅家此案重大,该怎么处置他做不了主,得请骆大人示下……随后,陆玑还不忘借机对富井盐商们奚落了一番……  陆玑从不将那些自认是半个皇上的大盐商放在眼里,王正云更是打心里瞧不起陆玑。见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忍不住讥讽道:官场小人无非两种:要银子的,想帽子的。银子是白的,帽子呢,大人可知是用什么染的?是人头溅出的血!被王正云讥为“官场小人”,陆玑十分恼怒。官商相见不欢而散……  梅静被关入大牢,秦玉麟心急火燎赶去探望。毕竟是秦家公子,牢头也悄悄行个方便。见了惊恐万分的梅静,秦玉麟五内俱焚,隔着粗大的木栅栏,脸色苍白的梅静感激之余,惟有落泪……还是梅家太太经得住风雨,见二个可怜人哭成泪人,于是在一旁劝道:秦公子真是多情,临江楼上听说我家静儿喜欢牡丹,就画成一捆,追了十几里让静儿挑,那时静儿只顾得高兴,没好好挑……若秦公子不嫌弃梅家是带罪之人,下次来时,再带些进来,让静儿细细地挑,不知怎样?  不日,赵八爷在犍乐谈完买卖又回到富井。他是个明白人,李友堂问起梅家案子,赵八爷说这事不能全怨陆玑。梅家落此下场,不过是骆大人走的一步棋,其真正目的是要对蜀中盐商们下手。  看出这一招的,还有“高人”巫先生。他对秦日朗说,长宁之仗胜出后,川南局势趋缓。富井地位日重,身为总督,骆秉章也该出招了。随后还对秦日朗预言:日后梅家定罪之重,定让人瞠目……说这番话时,两人正站在一处叫“望阳坡”的山上。望阳坡是富井城郊一座小山,据称是建阴穴的首选宝地。梅贞卿最早相中这块地方,还请巫先生来看过。随后,几大盐商都想将这块地据为己有。怕伤了和气,秦日朗请来巫先生。巫先生称:此地太硬,一家独占恐有血光之灾……遂提出由秦、王、梅、李四家共同将其买下,再由巫先生一手划定各自位置。此事以皆大欢喜的方式收场,那时,梅贞卿还曾笑着对巫先生说:他会带着几本医书、几斤盐,头一个上这儿来……  梅贞卿独自一人关在一间牢房,栅栏另一边是终日跪地磕头请罪的柳师爷。  秦玉麟仍是哭哭啼啼一再哀求父亲快救梅家,还说今生今世就求他这一件事了。见儿子这副样子,秦日朗有些失望,遂斥道:你当爹是当今皇上呀?梅家是犯在骆大人手里了,只有听天由命……  梅贞卿似已听天由命,王正云却没死心。仗着有些关系,特意派盘信山到成都活动。没想到盘信山却从成都带回更坏的信息:梅家案子已经上报刑部!  梅家凶多吉少,惠王爷已从成都动身,不日即到富井。  陆玑当即将梅家大院收了官,还让人抓紧将大院改为王府,先供王爷一行居住……没想到,刑部延寄超出寻常,很快便下到富井:梅家举家问斩。  接到廷寄,连陆玑也感到有些意外。他只想对梅贞卿严加惩处,顶多杀一儆百,不料却弄成了全家问斩……  梅家判了举家问斩,富井为之震动。闻此噩耗,女牢里哭号声一片。  ……惠王爷一行便是在梅家的哭声中住进梅家大院的。  陆玑深知此案之重,于深夜独自沉思……  惠王爷自知“督办盐务”不过是一顶空帽子,安下身后,便将王府大门整日紧闭。陆玑几番求见,均被总管曾成婉拒。不料一到富井,福晋即卧病不起,且病势日渐沉重,昏多醒少,着实让王爷慌了手脚……  陈师爷被王爷的管家曾成拒绝,回到县衙,告诉陆玑王爷家福晋生病的消息,并说为日后的前程计,劝陆玑再到王府求见。陆玑不语,陈师爷知道他不爱听“为日后前程计”这几个字,于是又说:此福晋“非同一般”,其兄弟姐妹全是亲王、福晋,侧福晋,有的还被皇太后认了干女儿。万一在富井出了啥事,身为知县,不闻不问,恐脱不了干系……  听说陆玑再次求见,王爷哪有这份心思?正想打发他走,曾成劝道,陆玑是当地父母官,王爷来富井也全仗他一手张罗。加上已是第三次求见,于公于私,不见都不大妥当……  见了陆玑,王爷心不在焉地问了几句富井政事,话题便扯到福晋的病上。曾成问陆玑:听说当地有个绰号“梅一脉”的神医能治百病?而且,这院子就曾是他家的?陆玑回答确有其事,遂简单说了梅家的案子。王爷对梅贞卿所犯之罪没有兴趣,只关心那个叫“梅一脉”的人是否真的能药到病除。陆玑是个灵巧人,为讨好王爷,出主意说:奴才有法子让那个梅一脉到府里替福晋看病。对此,王爷没加阻止……  梅家案子再无转机,梅贞卿已静下心来,只等行刑之日一到,即与家人同赴黄泉了……受秦日朗等人之托,牢头对梅贞卿照顾很周到。一天傍晚,他悄悄告诉梅贞卿:陆大人要提他出去,替王爷的福晋瞧病。  梅家早就有言在先:世代再不行医,加之自己已是将死之人,对富井新到的王爷也无半点兴趣,又听牢头说,这是陆玑的意思,于是只冷笑一声:梅某大限已到,自入此冤狱以来,老弟善待于我,梅某上路之时铭记在心就是了……  牢头却越发神秘地说:有人让我转告梅老爷:天不灭梅家。刀丛之下,梅家当留一女丁……  梅贞卿听后大吃一惊,不明其意。  牢头捉住梅贞卿的手臂,声音沙哑地又说了一遍:天不灭梅家。刀丛之下,梅家当留一女丁……今晚即是转机,切不可错过!  梅贞卿:可否告诉我,此人是谁?告诉我……  牢头闭紧嘴只是摇头,捉住梅贞卿的手也慢慢松开……||第17集@@@@突然听说刀丛之下梅家当留一女丁,梅贞卿目瞪口呆。正细细咀嚼牢头的话,陆玑已派人到牢里提他。见梅贞卿不肯从命,陆玑只得如实相告。联想到牢头的那些话,梅贞卿惊讶不已……趁着夜幕,梅贞卿被塞进一辆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到了改成王府的梅家大院。替福晋号过脉,对福晋的病已成竹在胸,心里也有了怎样抓住这个“转机”的主意,遂拒开药方,对曾成提出要面见王爷。见了王爷,梅贞卿以“将死之人,不懂礼数”为由,没对王爷行参拜之礼。王爷似乎并不计较,只问福晋的病怎样?梅贞卿道:再拖下去,福晋将不久于人世。如果由他下药,只消两剂,福晋即与正常人别无二致。只是……见他有话要说,王爷支走了其他人。待屋里只剩下王爷时,梅贞卿突然跪下说有一事相求。王爷称帮不了,梅贞卿却一个劲儿地往下说,称他所犯之罪,与家人无干,其罪更不当举家问斩。只求王爷为梅家留下一缕血脉……听梅贞卿说了那么多,王爷一直没吭声。好一阵才答非所问地:你真能治好福晋的病?听出弦外之音,梅贞卿郑重地说:他这就开一剂药方,福晋照此服用。三日后,若福晋仍昏眠于病榻,所求之事王爷尽可当成一派胡言。若三日后福晋即能坐于榻上,再为福晋号脉开药,无需一月,福晋就可下床行走……见王爷似有不信,梅贞卿道:王爷信与不信,两三日即可知晓。梅某行医从不二度号脉。福晋是头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见梅贞卿说得如此肯定,王爷犹豫一下,答应了梅贞卿所求,许诺道:如果福晋的病真如你所说,三天后再来王府时,可选梅家一女丁带来……开罢药方,梅贞卿即被押上马车。陆玑正与王爷作别,被王爷叫住,称有话要说。陆玑是聪明人,回到客厅,王爷稍加暗示,就弄懂了王爷的意思,说如果真如“梅一脉”所说,愿为王爷效劳……梅贞卿医术果然不虚。没到三天,昏迷多日的福晋就醒了过来。王爷大喜之余,对应该如何兑现自己答应梅贞卿的事,心里却没底。此时,陆玑再次求见。落座后,不等王爷开口,便掏出一张某女囚“暴病身亡”的验尸单,王爷看后,不露声色地退还给陆玑,只说了一句:陆大人聪明过人,前途不可限量啊!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牢里的梅静却一无所知。当天夜里,女牢里突然闯进来两个牢卒,硬将梅静拖走。女牢里上演了一场生离死别的惨剧……梅静被拖到大牢外正拚命挣扎,马车里突然有人低声喊她:静儿,别闹!快上来!听到是父亲梅贞卿的声音,梅静一愣,牢卒借机将她送上马车。见到突然苍老许多的父亲,惊魂未定的梅静倒在父亲怀里哭了起来……寂静的富井街市,一辆马车急速驶来,几个亲兵跟着马车一路小跑。刚从酒馆出来的赵八爷意外碰见这一幕,下意识躲进暗处……马车驶近,里面隐隐传出女人哭泣。赵八爷一怔,遂又吃惊地发现一顶官轿跟在后面。认出那官轿是陆玑的,赵八爷想了想,便悄悄跟了上去……马车里,梅贞卿正着急地告诉仍在哭泣的女儿:梅家刀丛之下,留一个活口。此人就是你……随后,梅贞卿恳求女儿无论如何都得活下来……梅静刚哭着答应下来,马车已到王爷府。曾成早在门外守候。父女俩一番生离死别,梅贞卿便下了马车,与陆玑等人走进王府。梅静留在马车里,连人带车从侧门而入也进了王府……见此事蹊跷,赵八爷一直躲在暗处,想看个究竟……福晋房里,梅贞卿替福晋二度号脉后,又开一剂药方。听王爷说药方开的过于“草率”,梅贞卿苦涩地一笑:王爷尽可放心。说句冒犯的话,在小人眼里,福晋顶多是小有不适,根本称不上病!王爷“哦”了一声,遂长叹:良医如良相,可遇不可求啊!说完这话,见梅贞卿仍担心梅静的命运,遂不悦:你太不了解本王了!既敢答应你,本王就不会做出让天下人耻笑的事!你我迟早要在阴曹见面,本王不想在阎王殿上躲你!为让梅贞卿放心,王爷告诉他:梅静将到福晋房里做贴身丫环。本王倒真想看看,大清天下,谁吃了豹子胆,敢到福晋房里捉人!王爷如此一说,梅贞卿如释重负,跪地便给王爷磕头。见梅贞卿老泪纵横,王爷似有不忍:梅先生安心上路吧,本王绝无戏言……临别前,王爷突然问起:先生既有如此医术,为何要弃医从盐?听梅贞卿说罢缘由,王爷感叹不已,并问起梅家那两个“仇敌”是谁?得知其中一个是郎大人,王爷鄙夷地说:无赖一个……又听到梅贞卿沮丧地说报仇已成一句空话时,王爷含糊道:未必吧……王爷与梅贞卿在房里说话,陆玑与曾成在外面都听到了。王爷问梅贞卿恨不恨陆玑?梅贞卿答不恨。王爷问为何?梅贞卿答:陆知县不贪,故而不恨。听此一说,陆玑表情十分复杂……半夜时,梅贞卿被押出王府,一直守候在王府门外的赵八爷满腹疑惑……福晋房里,梅静满眼是泪,表情呆滞地见过新主人。福晋见她模样俏丽顿生爱怜,念她是梅家唯一血脉,更对其疼爱有加……福晋能下床行走,梅家行刑日也随之到来。为了梅贞卿的心愿,秦日郎准备了一撮盐和几本医书随他下葬。梅贞卿是钦命要犯,死后只能胡乱挖个坑埋掉,且不许用棺材,更不准立碑。陆玑网开一面,不仅允许将梅家埋在望阳坡,还默许梅家合用被陆玑称其为“大木箱子”的大棺……官府张贴告示,刑前将梅家老少游街示众,梅氏财产全部没收充公。兔死狐悲,几大盐商与梅贞卿交情甚笃,行刑的前一天,李家老爷发话:谁也不许上街,违者打断狗腿!王正云让盘管家将大门关上,不许放出去一个人……唯独秦家,秦玉麟善哭,谁也拦不住他……午时,街两旁一阵骚动,长长的囚车在官兵押送下出现。囚车一辆接一辆从秦玉麟面前经过:梅贞卿、梅太太、柳师爷……就是不见梅静。怀抱一卷卷牡丹画卷的秦玉麟眼里刚燃起希望,却突然听说梅静几天前已暴病身亡……听了这话,正在秦玉麟身边的赵八爷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秦玉麟却先是傻了一般,随后狂笑不止,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怀抱画轴,摇晃而去……王府。梅静刚进厨房,正听一老妈子绘声绘色对下人们讲述梅氏举家死于刀下的事,没等听完,梅静便脸色煞白昏倒在地……||第18集@@@@  突然听说刀丛之下梅家当留一女丁,梅贞卿目瞪口呆。正细细咀嚼牢头的话,陆玑已派人到牢里提他。见梅贞卿不肯从命,陆玑只得如实相告。联想到牢头的那些话,梅贞卿惊讶不已……  趁着夜幕,梅贞卿被塞进一辆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到了改成王府的梅家大院。替福晋号过脉,对福晋的病已成竹在胸,心里也有了怎样抓住这个“转机”的主意,遂拒开药方,对曾成提出要面见王爷。  见了王爷,梅贞卿以“将死之人,不懂礼数”为由,没对王爷行参拜之礼。王爷似乎并不计较,只问福晋的病怎样?梅贞卿道:再拖下去,福晋将不久于人世。如果由他下药,只消两剂,福晋即与正常人别无二致。只是……  见他有话要说,王爷支走了其他人。待屋里只剩下王爷时,梅贞卿突然跪下说有一事相求。王爷称帮不了,梅贞卿却一个劲儿地往下说,称他所犯之罪,与家人无干,其罪更不当举家问斩。只求王爷为梅家留下一缕血脉……  听梅贞卿说了那么多,王爷一直没吭声。好一阵才答非所问地:你真能治好福晋的病?听出弦外之音,梅贞卿郑重地说:他这就开一剂药方,福晋照此服用。三日后,若福晋仍昏眠于病榻,所求之事王爷尽可当成一派胡言。若三日后福晋即能坐于榻上,再为福晋号脉开药,无需一月,福晋就可下床行走……见王爷似有不信,梅贞卿道:王爷信与不信,两三日即可知晓。梅某行医从不二度号脉。福晋是头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见梅贞卿说得如此肯定,王爷犹豫一下,答应了梅贞卿所求,许诺道:如果福晋的病真如你所说,三天后再来王府时,可选梅家一女丁带来……  开罢药方,梅贞卿即被押上马车。陆玑正与王爷作别,被王爷叫住,称有话要说。陆玑是聪明人,回到客厅,王爷稍加暗示,就弄懂了王爷的意思,说如果真如“梅一脉”所说,愿为王爷效劳……  梅贞卿医术果然不虚。没到三天,昏迷多日的福晋就醒了过来。王爷大喜之余,对应该如何兑现自己答应梅贞卿的事,心里却没底。此时,陆玑再次求见。落座后,不等王爷开口,便掏出一张某女囚“暴病身亡”的验尸单,王爷看后,不露声色地退还给陆玑,只说了一句:陆大人聪明过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牢里的梅静却一无所知。当天夜里,女牢里突然闯进来两个牢卒,硬将梅静拖走。女牢里上演了一场生离死别的惨剧……  梅静被拖到大牢外正拚命挣扎,马车里突然有人低声喊她:静儿,别闹!快上来!听到是父亲梅贞卿的声音,梅静一愣,牢卒借机将她送上马车。见到突然苍老许多的父亲,惊魂未定的梅静倒在父亲怀里哭了起来……  寂静的富井街市,一辆马车急速驶来,几个亲兵跟着马车一路小跑。刚从酒馆出来的赵八爷意外碰见这一幕,下意识躲进暗处……  马车驶近,里面隐隐传出女人哭泣。赵八爷一怔,遂又吃惊地发现一顶官轿跟在后面。认出那官轿是陆玑的,赵八爷想了想,便悄悄跟了上去……  马车里,梅贞卿正着急地告诉仍在哭泣的女儿:梅家刀丛之下,留一个活口。此人就是你……随后,梅贞卿恳求女儿无论如何都得活下来……梅静刚哭着答应下来,马车已到王爷府。曾成早在门外守候。父女俩一番生离死别,梅贞卿便下了马车,与陆玑等人走进王府。梅静留在马车里,连人带车从侧门而入也进了王府……见此事蹊跷,赵八爷一直躲在暗处,想看个究竟……  福晋房里,梅贞卿替福晋二度号脉后,又开一剂药方。听王爷说药方开的过于“草率”,梅贞卿苦涩地一笑:王爷尽可放心。说句冒犯的话,在小人眼里,福晋顶多是小有不适,根本称不上病!  王爷“哦”了一声,遂长叹:良医如良相,可遇不可求啊!说完这话,见梅贞卿仍担心梅静的命运,遂不悦:你太不了解本王了!既敢答应你,本王就不会做出让天下人耻笑的事!你我迟早要在阴曹见面,本王不想在阎王殿上躲你!  为让梅贞卿放心,王爷告诉他:梅静将到福晋房里做贴身丫环。本王倒真想看看,大清天下,谁吃了豹子胆,敢到福晋房里捉人!王爷如此一说,梅贞卿如释重负,跪地便给王爷磕头。见梅贞卿老泪纵横,王爷似有不忍:梅先生安心上路吧,本王绝无戏言……  临别前,王爷突然问起:先生既有如此医术,为何要弃医从盐?听梅贞卿说罢缘由,王爷感叹不已,并问起梅家那两个“仇敌”是谁?得知其中一个是郎大人,王爷鄙夷地说:无赖一个……又听到梅贞卿沮丧地说报仇已成一句空话时,王爷含糊道:未必吧……  王爷与梅贞卿在房里说话,陆玑与曾成在外面都听到了。王爷问梅贞卿恨不恨陆玑?梅贞卿答不恨。王爷问为何?梅贞卿答:陆知县不贪,故而不恨。听此一说,陆玑表情十分复杂……  半夜时,梅贞卿被押出王府,一直守候在王府门外的赵八爷满腹疑惑……  福晋房里,梅静满眼是泪,表情呆滞地见过新主人。福晋见她模样俏丽顿生爱怜,念她是梅家唯一血脉,更对其疼爱有加……  福晋能下床行走,梅家行刑日也随之到来。为了梅贞卿的心愿,秦日郎准备了一撮盐和几本医书随他下葬。梅贞卿是钦命要犯,死后只能胡乱挖个坑埋掉,且不许用棺材,更不准立碑。陆玑网开一面,不仅允许将梅家埋在望阳坡,还默许梅家合用被陆玑称其为“大木箱子”的大棺……  官府张贴告示,刑前将梅家老少游街示众,梅氏财产全部没收充公。兔死狐悲,几大盐商与梅贞卿交情甚笃,行刑的前一天,李家老爷发话:谁也不许上街,违者打断狗腿!王正云让盘管家将大门关上,不许放出去一个人……  唯独秦家,秦玉麟善哭,谁也拦不住他……  午时,街两旁一阵骚动,长长的囚车在官兵押送下出现。囚车一辆接一辆从秦玉麟面前经过:梅贞卿、梅太太、柳师爷……就是不见梅静。怀抱一卷卷牡丹画卷的秦玉麟眼里刚燃起希望,却突然听说梅静几天前已暴病身亡……听了这话,正在秦玉麟身边的赵八爷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秦玉麟却先是傻了一般,随后狂笑不止,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怀抱画轴,摇晃而去……  王府。梅静刚进厨房,正听一老妈子绘声绘色对下人们讲述梅氏举家死于刀下的事,没等听完,梅静便脸色煞白昏倒在地……||第19集@@@@  一番筹划后,王家“三味堂”盐号在成都开张,众盐商纷纷向王正云道喜。席上说到梅家案子,有人称骆大人有一石三鸟之意:其一是梅贞卿其罪当诛,其二是给惠王爷腾宅子,其三是杀鸡给猴看,为即将开征水厘而造势。梅贞卿已经死于刀下,王爷到富井后,整日闭门不出,连面都没人见过。众人真正关心的,是水厘一旦开征,盐商们的日子将不会好过。说到水厘,王正云忿忿道:鱼死网破。骆大人真要我们这些鱼死,他那张网也得破!  骆秉章选中富井等县先行开征水厘。出于对陆玑的信任,骆秉章又点名要陆玑兼着这差事。陆玑深感责任重大,既担心富井众盐商拒不合作,又怕水厘差役们徇情枉法。一日,与陈师爷论及此事,听陈师爷说差役们摩拳擦掌,个个都将征收水厘当成肥缺,陆玑冷笑:陆某会让他们失望的!  荣井。一日天色将晚,有人到宋家布店找“木先生”重林,四娘问东问西地故意与他周旋,只见重林匆匆赶回,遮遮掩掩地将那人带走,四娘立即叫孙大哥跟上看看……当天晚上,孙大哥也神秘地回来,说了几句,便带着四娘一起朝山间走去。到地方一看,四娘才知道,原来重林一直在偷偷地替人修井……  重林不单人好,还会修井,真可谓才德双全,宋掌柜拿定主意要成全女儿。唯一担心的是重林的身世,孙家夫妇一席话,让宋掌柜疑虑顿消……既然是孙氏夫妇收留了重林,宋掌柜当下向孙家提亲,称不图别的,就看中了重林的人品。还说自己有病,望重林能上门入赘,帮着料理生意,将来他和四娘有了孩子,姓不姓宋都没关系。重林对四娘虽颇有好感,心里却仍有柳青的影子。然而一来回家无期,二来又到了成亲之年,再加上兄嫂一再相劝,勉强答应下来……  征水厘正酝酿中,转眼间,梅静入王爷府已半年多。一天,王府突然来了一位贵客——云南都统察力布。察力布曾为王府家奴,又是王爷部将,此番是进京述职。得知王爷在富井,特意绕道来看他。  能在富井见到旧部,王爷很高兴。两人谈兴正浓,梅静到书房里上茶。一见艳若桃花的梅静,察力布的眼睛便睁大了,直勾勾的看得梅静直发怵……  王爷是个粗人,对察力布脸上的变化毫无觉察。说了一阵话,借着称赞蜀中美女,察力布向王爷讨一个丫环。待人豪爽的王爷随口答应了他,并许诺:等你从京城回来路过此地,府里十几个丫环,你看上谁带走就是……  当天夜里,得知丈夫看上了福晋身边那个花容月貌的梅静,心头满是妒意,察太太脸上却不敢露出来,还问丈夫为何不对王爷明说?察力布道:此次是进京述职,哪敢带这么多女眷?王爷从来一言九鼎。再说,跟王爷这么些年,他老人家的事我还不清楚……王爷的难言之疾,只有察力布等几个亲信知道,王爷年轻时,曾带兵四处征战。到了晚间,常常只身到附近的营帐里转转,夜深才回他的营帐。时间一长,谁都清楚王爷有这个习惯,也没太当回事。一天晚上,王爷喝了酒回帐时,在一个不太深的崖边小解,一失足跌落下去,当即不省人事。跌到崖底……到了深夜,夏宗向王爷禀报军情,见王爷仍未回帐,便慌了神。与几个亲信寻到他时,王爷虽生命无忧,却落下此疾……  王爷年轻时的那次意外,使他再无力于男欢女爱之事。除了早早娶进门的福晋外,他连侧福晋都没娶一个。王侯之家,人丁兴旺是最要紧的事。见王爷久无子女,就边咸丰帝也问起过,王爷均吱唔着搪塞了过去……  察太太出主意道:这事该先对福晋说说,她一点风声都不知,难保心头不悦。见太太说得有理,察力布便依了她。  第二天一早,察太太亲热地叫住梅静,问梅静愿不愿跟她到云南伺候察老爷?还说真让老爷收了房,再生下个一男半女的,我们就以姐妹相称,比随便配个下人强一百倍……突然听到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梅静红着脸夺路而逃……  察太太试着对福晋说起这事,福晋虽说很喜欢梅静,可既想为她寻一个好的去处,又怕将她留在府中太久惹出新的麻烦,就没表示太大的异议,只说这事待察力布从京城返回,路过富井时再说。  察力布是云南都统,又官居三品,既路过富井,陆玑本该见见他,仗着是王爷家奴,察力布没到官驿住,而是住进了王府,陆玑正忙着整修破烂不堪的富井官道,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站在平整的官道上,陈师爷说,这条路从来就没人修过,都快废了,称陆玑又为富井做了一件好事。陆玑听后苦笑:这也算好事?为官一方,总得做些事吧?随后,陈师爷劝陆玑:该想办法拜见拜见察大人,还说凭直觉,陆玑早晚要与这个察力布打交道……  数年后,陆玑被丁宝桢无端罢了官,到京城求梅静相帮。被婉拒后,陆玑遂以“调包”之事要挟梅静,却死在已经做了刑部侍郎的察力布手上……  陆玑还没来得及到王府拜见察力布,察力布已告别王府和福晋,准备进京。临别时,察力布笑着对王爷道:过些日子奴才再来看王爷和福晋。到时候,王爷府里可该少一人哪!说这话时,还特意用眼睛瞟了梅静一眼……  王爷、福晋都喜欢察力布,他看上某个丫环,本是小事一桩。但这丫环是王爷从刀丛下救出的,又当别论。送走察力布,福晋还没来得及对王爷说那个“狗奴才”看中的是梅静,王府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人执意要见王爷一面……  王爷满脸狐疑地见了那个陌生人,刚一问起,那人小声道:奴才姓夏,曾在宫里太医院……得知此人便是那个闯了祸的夏太医,王爷警觉起来,担心这事传进宫,又添一条“私结朋党”的罪名。夏太医似也看出王爷心存顾虑,直言道:奴才千里之外寻到此地,只求王爷借个地方说话。话完即告辞……  一进书房,夏太医就跪地磕头,说王爷为了救他一命才落此地步,奴才罪该万死……王爷最重义气,见夏太医如此重情,忙扶他起来。王爷问他专程寻来到底有何事?夏太医却欲言又止。追问之下,夏太医方说自己此行不为别的,就为王爷献一个方子,以此谢王爷救命之恩……  王爷莫明其妙。夏太医犹豫一阵,道:出了宫里那场事后,他与其兄夏宗一起被逐回原籍。回乡后,他无时不想怎样报答王爷的救命之恩,却又不知从何入手,跟随王爷多年的夏宗见此,点拨说:王爷年事已高,仍膝下空空,皆因王爷年轻时出过一次意外。若能治愈王爷的这个小疾,便是最好的报答……  说完这番话,夏太医一再请王爷恕罪,称他只想为王爷治病,绝无恶意。王爷听罢惊呆,感叹不已。劝慰夏太医一番,也实言相告:本王至今膝下无半男一女,此乃本府最大不幸。为这难言之疾,年纪稍轻时,曾遍访名医,却毫无结果。而今已年过五旬,就算那疾能除,哪来添一男半女之力?  夏太医道,所献秘方,王爷无需怀疑,就怕王爷不肯按方子上所言去做。王爷一听,遂摔杯起誓。夏太医方撕破衣服,从夹层里掏出一张绢来。称绢上秘方为老泰山亲手所书,担心王爷相疑,特携来请王爷一观。夏太医称,绢上所书看似简单,可配方、炮制之精到,常人难以企及。它融会了道家、密宗、左道及民间房中术之诸种精华……  在细细告诉了王爷怎样“服之、薰之、浸之”和那个特殊的“药引”后,夏太医称,所服丸药、所用异香和浸泡之鸳鸯粉已制好带来,请王爷按嘱使用。随后又让王爷按绢上的口诀,物色那个很“特别”的“药引”……  该说的都说了,天色已近黄昏,将那张绢烧成灰烬,夏太医面呈如释重负之状,遂与王爷拱手告辞,见夏太医执意要走,王爷便要赏他二十两金子。尽管已身无分文,夏太医却垂泪道:奴才千里寻来,别无所图,只求报恩。若收王爷一钱银子,报恩二字就休再提起,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去……  王爷正感叹不已,福晋已扶着墙壁向他走来——刚才夏太医的那些话,她躲在隔壁全听到了。福晋神情庄重地对王爷说:这可是王府头等大事,切不可当成儿戏。王爷正似信非信间,福晋已替他分析了一番夏太医的话,虽没明说“药引”是谁,却提到了梅静。还说今晚上她先问问梅静,若与夏太医所说相符,明天一早,府里又现“祥瑞”,王爷就该顺从天意……  当天晚上,福晋问起梅静的行经日子。听梅静红着脸说完,福晋一怔,遂念道:阿弥陀佛,天意呀!梅静却一头雾水……||第20集@@@@秦家灯火通明,秦日朗正请王正云、赵八爷等人在家中看川戏。看完戏,请赵八爷留下来。说话间,秦日朗很随便地问起:听李老爷说,赵八爷曾与李家补签了一份只输不赢的契约,问他图啥呀?赵八爷搪塞了过去,称他还想为李家做一件好事:听说很快要开征水厘,租李家盐井的一些客伙凑在一起,逼李家减些租金。赵八爷说,只有他出面,扬言将那些盐井盘过来,方能镇住局面……秦日朗听后,笑道:赵八爷是想既做好人,又成就一笔好买卖?令赵八爷尴尬不已……第二天清早,福晋正在梳头,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人叽叽喳喳。丫环彩云惊喜地跑进来对福晋说:院里的梅花开了!一到院子里,福晋便看到了王爷。尽管早有所料,看到满枝的梅花,王爷仍面带诧异之色。恰在此时,梅静端着一碗茶出现在院子里。福晋见后,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念:阿弥陀佛……梅静仍一无所知,福晋已绕着弯,对她说起“男婚女嫁”之事。梅静以为福晋要将她送给那个察力布,不免有些紧张。说着说着,福晋却话题一转,说到她和王爷都年过半百,王府仍无半男一女,随后又说到夏太医所献“秘方”,最后才说今早上的“祥瑞之象”……梅静终于明白福晋的意思了。这事太突然,然而,自知无法拒绝,梅静跪下说她的命是王爷和福晋捡回来的,只要王爷的病能好,她都听福晋的……说完这话,泪水早顺着两腮流了下来……事不宜迟,福晋一边安排人收拾一个僻静的院落,一边对王爷说“夏太医所言分毫不差”,还称“静儿”已经答应了……于是,福晋就领着梅静往那个侧院走。出门时,梅静习惯性地要扶她,被福晋笑着推开了:这哪是你的事?以后呀,你只管专心侍候王爷……福晋突然间如此客气,梅静很不习惯,还有些不安。忐忑地跟着福晋走到那个僻静的侧院……一切都按夏太医所说,更衣、焚香、拜菩萨……做完这些,福晋笑笑,话里有话地:该咋做,王爷自会教你的……王爷能否有后,王府是兴是败,半是靠天,半就在你了。静儿,我可不想你和王爷的缘分就这二十来天……这个小院,曾是梅静住的,今日再来,让梅静内心有说不出的心酸……浸泡的药水早已备好,王爷在房里等她……梅贞卿、梅太太,过去的事情如烟似云般地一一在梅静的眼前飘浮……梅静手一松,身上裹着的黄缎悄无声息地滑落地上……赵八爷渐成李家常客。见了美艳可人的柳青,不免心猿意马。柳青是李家姨太太,赵八爷虽不敢放肆,却不时说些语意双关的话挑逗柳青。柳青虽佩服赵八爷生意上的才能,但对他的轻浮之举却十分反感,柳青既清楚李家一时离不了这个赵八爷,又担心老爷和太太知道赵八爷的作为后。反而将她“关”进内院,惟有装作没听见,更不敢对人提起。赵八爷似看透了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娇娘,越发得寸进尺……王家生意渐渐步入全盛期,仅盐工就有近万人之众。近万盐工要吃,要喝,油盐柴米一样都不能少。盐井、盐场养着上千头牛,仅饲料就需花一笔不菲的银子。盘管家见状,再提建议:前一阵听说要打仗,好多地都荒了。王家何不多买些田地,交给佃户耕种。让佃户用所产粮食、饲料、肥猪等充当租金。王家既置了田地,又解决了盐工的日常所需,还不受他人所制、岂不几全其美?王正云迅速采纳这个建议,由王永仕出面,以低价买下千亩田地。买地的同时,王家还在重庆等地也开了盐号……一连做成几件大事,王家实力更加雄厚。重林成亲在即。虽说花销全由宋掌柜出,孙氏夫妇却担心被他们视若兄弟的重林被人瞧不起,就瞒着重林四处借银子给他成亲用。重林说啥也不要,称宋家要是只看中银子的话,他宁肯不成这个亲。然而,这事与宋掌柜无关,重林也拗不过孙家兄嫂。接过那三十两银子,重林激动地下跪,从此与二人兄嫂相称……好心肠的四娘意外知道这事后,悄悄将银子还给了孙氏夫妇。此举虽引起孙氏与四娘之间的一场误会,却让重林对四娘的态度完全改变,遂对四娘发誓:今生今世,重林都会与你厮守!遂将珍藏的金挖耳送给四娘,当作他的定情物。得知这只金挖耳是重林母亲的陪嫁物,四娘喜极而泣……李家遇到了麻烦:听说水厘开征在即,租李家盐井的“客伙”们串通一气,逼李家减租金,因开价太高,双方谈不到一块,矛盾层层激化。李友堂正在病中,柳青和董管家一时想不出良策。正不知所措,赵八爷主动提出替李家解围,办法也很简单:谁嫌那些盐井没赚头,转给我赵某就是。答应解这个围,赵八爷是料定那些人不敢退井,只想多赚些银子。就算将那些盐井盘下来,他也有利可图。再者,他是李家合伙人,没法袖手旁观。更重要的是,这事成与不成,他都是李家的功臣,还可借此讨柳青欢心……赵八爷不惜得罪人也要替李家解围,束手无策的柳青感激不尽。不过,自赵八爷上次强行拉住她的手以后,柳青对他更多了一层防范。赵八爷曾一再对她暗示,帮李家这么多忙,就是狗也该扔根骨头。赵八爷不缺银子,他想要的“骨头”是啥,柳青应该再清楚不过了。柳青盯着赵八爷说道:不错,柳青是再清楚不过了,赵八爷先是独占了梅家的灶、井、笕,这会儿也该伸手管管李家的事了……柳青绝不会做对不起李家的事,赵八爷却自恃对李家有恩,又欺李家没人,大打如意算盘,做事也越发出格……可眼下,听了柳青轻描淡写的一番话,赵八爷不由地一惊,他万万没想到柳青对自己所思所想如此清楚,只是不愿声张而已,办事如此老道,绝非一般女子。赵八爷暗中算定:如不拿下柳青,迟早会对自己形成威胁,于是,在对柳青大诉衷肠后,突然搂住柳青,被柳青羞愤地挣脱……怕此事张扬开来给李家添乱不说,自己也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又想着李家还得靠这个赵八爷,不能得罪他,柳青没敢声张。赵八爷再来李家时,柳青称病躲着不肯见他。听说柳青生了病,李家上下一阵惊慌,关爱倍至,令柳青既感动又惶恐。无奈之下,她只有硬着头皮与赵八爷周旋……||第21集@@@@日子一久,赵八爷是什么样一个人,秦日朗渐渐看了出来,对撮合他与李家合伙的事,也有些后悔,一日,赵八爷请秦日朗到郊外钓鱼,秦日朗再次问起赵八爷与李家签的那纸让人奇怪的契约,并说想看看赵八爷手里的那份与李友堂又感动又难以相信的那份契约是否一致,赵八爷吱吱唔唔说地不出一句完整话来。随后,借着鱼儿咬钩,秦日朗提醒赵八爷:贪嘴之鱼,往往沦为别人的桌上餐,小阴沟里有时也能翻大船……王正云又去了一趟成都。此行的目的有二:给那些参股王家的官吏、商人兑现红利,并打听开征水厘的事。到了成都,自然得“拜见”一下盐茶道台郎大人,而且,“满心欢喜”地按郎大人的暗示,白送了那狗官两千两银子的“干股”。交账时,听盘信山说少了三百两银子,王正云告诉盘信山:牟师爷“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杏儿怀上了孩子,那三百两银子就是送给杏儿的。说完杏儿的事,王正云又提出要给盘信山娶亲,盘信山落荒而逃……王家的银子没白花。让陆玑头痛的是:郎大人等官吏对开征水厘态度消极,水厘征收也一拖再拖。富井是骆秉章选定的“试点”,水厘的事已闹得沸沸扬扬,水厘局也已设在县衙里,可招募来招募去的,听说是当水厘局的衙役,有本事的正派人不来,想来的都是憋足了劲儿要大捞一把的……一波三折后,水厘征收步步逼近。据探得的消息,水厘将按一担卤水四文钱就守住家家户户的井口征收,一旦开征,加上这税那捐,王家这种大户,一年没几万两银子下不来。听盘信山说好些盐户已有封井之意,还说这等于要了大户盐商的命,王正云忿忿道: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大不了鱼死网破!转眼就过了二十一天,到了王爷领着梅静从侧院出来的日子,尚不知是怎样的结局,福晋不免有些紧张。见王爷容光焕发,出门即叹“天不灭我”,又见梅静羞涩无比低着头跟将出来,福晋长舒一口气,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盐商会组建已经年,但一遇到抽取水厘这样人人“自顾不暇”的事,盐商会并不能完全代表所有盐商的利益。一些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盐商会也没法断个是非,惟有自行了结。为减收租金的事,租用李家盐井的几个客伙向董管家摊牌。僵持之际,一客伙嚷嚷着请“纲总会干事”赵八爷来调解。见赵八爷明显偏向李家,便有客伙对赵八爷大加讥讽,赵八爷索性翻了脸:谁想退井就说,赵某有多少要多少!众客伙被镇住……赵八爷出面相助,使李家又过一道难关。李家十分感激,李友堂称,等病好了,要专门请请赵八爷。遂又鼓励柳青多向董管家和赵八爷学,做事胆子大些。柳青听后,虽有难言之隐,却惟有点头称是……这下子可乐坏了一旁的赵八爷:就是,以后我和纲总说话的时候,就别总是探头探脑偷听了,有些事情属于商业机密,不好教别人听见。福晋刚看到王府“添丁加口”的希望,京城却有坏消息传来:洋人们闹腾得越来越凶,八国联军的兵舰已打到了大沽口!王爷听后,叹声连连:太平军的事还没过去,洋鬼子又来添乱,堂堂大清,竟成了人见人欺的弱妇,丢人哪!洋人眼看要打进京城,无能的清廷乱成一团。察力布虽进了京,却谁也无心听他述职。住了一宿,他就离了京城……听了这些,王爷喟然长叹,催促察力布早些回到云南任上。既要回滇,察力布便想“顺道”将看中的丫环带走。王爷哪会食言?吩咐曾成将府里的丫环全都叫来,供他任选一个。众丫环站成一大溜,却唯独没有察力布看中的梅静,只得对王爷直言相告,还说福晋知道这事。提到梅静,一向豪气的王爷有些语塞。正不知该说啥好,福晋已经走进来,勃然变色:狗奴才,连王爷的女人也敢要,想寻死不成!福晋此言一出,察力布便懵了。福晋责备道:谁不知道你是王爷最贴心的奴才?别说一个丫环,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王爷还能不给你摘去?哪知道,你看中的竟是王爷收了房的那个静儿?胆子越来越大了!听此一说,察力布扑嗵一声跪在地上,连称奴才该死……不过,王爷的那个“小疾”他是清楚的,怎么会将梅静收了房呢?趁察力布跪下去,福晋对王爷使了个眼色。王爷会意,大度地让察力布起来:不知者不为过。福晋简单对察力布讲了王府里发生的那些“奇事”后,对察力布道:既被王爷收了房,真生个半男一女出来,静儿就是王爷的侧福晋,也是你的主子!见了她,你还得磕头!察力布听后惊喜万分,连称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就巴望着主子。主子家兴旺,做奴才也跟着沾光!遂提出这就给“静儿小主子“赔罪去……福晋止住了他。为不让察力布失望,还将丫环彩云赏给他做小……察力布走后,王爷方知上次来王府,察力布就看上的是梅静,不免有些歉疚,福晋却连称这是天意,还说静儿这孩子带福相,不会让我们空欢喜一场!王爷听后,向往地说:真能怀上孩子,我今生就再无憾事了!第二天,察力布带着彩云上了路。刚到郊外,陆玑和陈师爷已在凉亭处候了多时,还备了饯行酒。察力布曾听王爷说起过这个叫陆玑的知县,便给了他面子。凉亭里,陆玑连敬察力布三杯酒,察力布称赞陆玑,路修得不错嘛,上次来时还是坑坑洼洼的……并说,要是有一半知县像你,我大清就太平啦!说罢,效忠主子的察力布便带着彩云心满意足地沿着新修的大路走了。就在陆玑默默地注视着察力布远去时,还有一个人奇怪地躲在暗处想:怎么察力布带走的是个不知名姓的丫环呢?这个人就是赵八爷……画外音:当川盐正步入辉煌之时,朝廷里突然传出咸丰皇帝被洋人赶出京城的消息。得知此事,赵八爷大骂:朝廷养的全是一帮饭桶!秦日朗更显沮丧,连声叹道:泱泱中华,竟变得如此弱不禁风。身为子民,活着也没劲儿啊!王正云一家正在吃晚饭。得知这个坏消息,“啪!”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缴那么多税,养了一帮混蛋!遂起身离去,让盘信山陪他喝酒。见盘信山似有不解,王正云没好气地:没事我会喝酒?借酒浇愁啊!皇上被赶出京城的事已传开。王府里,王爷铁青着脸对梅静说:若真能替我生出个儿子来,我第一件事就是教给他:什么都可以让,对洋人半点也不能让!县衙,陆玑苦涩地对陈师爷道:骆大人年轻时,与洪秀全玩联对游戏,有“挽回三代乾坤”之句。问及此事,就连骆大人都称有几分好笑:挽回乾坤,能挽回什么呀?朝廷如此窝囊,喝了酒,王正云气得大骂:这些年,这税那捐的多如牛毛,我能拖就拖,能抗就抗,老天作证,沾着军饷,却从来没说过二话。上次到成都,当着众人的面,我说只要是用来打洋人,就是将盐井卖了也乐意!盘信山听后苦笑:就怕卖了盐井,那些银子也不会用来打洋人!王正云越想越气:水厘不就是顶着筹措军饷的名义开征的吗,这回,王某绝不认账!骆秉章府。八国联军打进京城,赔洋人的款要钱,打太平军也得要钱,清廷财政更显窘迫。自道光末年起,“四川商业,盐业过半”。坐镇四川,骆秉章惟有打盐商的主意,于是,这位总督兼巡抚的骆大人,这回是铁下心来要征收水厘了。画外音:盐税本来就重,捐款又名目繁多,再征水厘,盐商们已不堪重负,官商矛盾终到不可调和的地步……王家。一心想将生意做大,又忙着与各方周旋,王正云顾得了外就顾不了家。王家大院里,从小就要和王家人一争高下的盘永顺这次要和王正云争个高低了,他明知雪雁已成老爷的女人,却一有空就去纠缠……这天下午,栀子奉姨太太雪琴之命送参汤到老爷房里,正要进去,意外听到屋里传出王正云与雪雁的欢爱声。栀子赶紧退出,不料手里参汤却被早候在门外的盘永顺撞翻,盘永顺正握着栀子的手关切地问是不是烫着了,被随后而来的雪琴看见……参汤是王太太好不容易托人买来的百年老山参熬的,见闯了祸,栀子不敢提起。吃晚饭时,王太太问起这事,见王正云一头雾水,遂责问正在院中挨罚的栀子是怎么回事?见栀子惊慌失措,雪琴则在一旁火上浇油:这丫环胆子大着呢,她何止是把老爷的参汤洒了,哼,你告诉老爷,你和盘永顺在窗户根底下都干了什么吧……王家对下人责罚甚严,眼看栀子此劫难逃……牟师爷为水厘的事从成都赶回:官府果然要开征水厘了,王正云听罢,气不打一处来,连饭都顾不得吃完,扔下筷子,走到栀子身边将她扶起,跟着牟师爷就走了出去。征水厘是件大事,既不想分老爷的心,更不敢惹他生气,在大太太的呵斥下,雪琴只好做罢,参汤和“爬窗户根,手拉手……”的事便不了了之。||第22集@@@@听牟师爷说这回水厘铁定要开征了,且在先前每担征四文的基础上又加了一文,王正云再也坐不住,匆忙赶往秦家……秦家。秦日朗忿忿地:洋人一打,皇上就一边逃命,一边派人与洋人议和。割了地,赔了款,此事才暂告一段落。说到此,秦日朗讥讽道:这叫两全其美:一个勉强保住江山,另一个是银子、土地两样都要,肥上添膘!一旁的巫先生听罢提醒道:熬过了这一劫,水厘肯定立即开征,二位都是大户,当提早准备……王正云:实在不行就封井!秦日朗听罢摇头:开征水厘是以朝廷的名义,打的旗号是筹措军饷。反对开征水厘就是对抗朝廷,罪名也大。有梅贞卿的前车之鉴,我等此次一定要谨慎行事。于是二人秘密商定:先顺着官府,明里不动声色,同时,在暗中想法子制造些大大小小的麻烦出来,让官府收点水厘也不易,等一遇到机会,再相机行事。开征水厘,陆玑最担心的就两件事,头一件是盐商们大片封井。水厘倚井而征,井都封了,汲不上盐卤,厘金上哪征去?同时,他还担心另一件事,就是怕招募来的那些水厘官为饱贪欲,徇私枉法。一旦被心存抵触之心的盐商们抓住,借机酿些事端,再把事情弄大,水厘就征不下去了,陆玑本人也难逃其咎……愁绪万千,陆玑到富井后头一次与陈师爷饮酒,席间,陈师爷对陆玑说了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曾因流氓滋事被陆玑打瘸了一条腿的那个汪公子,仗着家里有人做官,已在邻县做了捕头,而那个不堪调戏,将汪公子告上公堂的少妇,后来竟主动送上门去,已经沦为汪公子的玩物……说完这事,陈师爷叹道:好些事一经烂透,无论谁来做,也是无回天无术!秦日朗忙水厘的事,秦太太已将巧儿许给了一个叫二憨的秦家盐工。大户人家的丫环,满了十八,大多得放出去,将她许给二憨,很大一个原因是二憨母亲临死的时候,秦太太当众答应过她,将来替二憨说一房媳妇……借着侍候秦日朗洗足,巧儿求秦日朗留下她。秦日朗虽喜欢巧儿,心里也舍不得,却也无可奈何。叹息之余,秦日朗还埋怨巧儿“肚子不争气”,若能替他怀上孩子,至少能在秦家做个老妈子……为安抚巧儿,那天晚上,秦日朗将巧儿留在了他的房里,妙红得知,惟有无精打采独自守着古琴……自入秦家后,妙红没名没份,她本人又来自青楼,更得夹着尾巴做人。再者,像秦日朗这种大盐商,与中意的贴身丫环关系暧昧,可谓司空见惯……秦家二姨太见妙红也有今日,竟然情不自禁地又引吭高歌了一曲秦腔……为不让水厘征得太顺利,秦日朗、王正云两人以“纲总会”的名义秘密召众盐商一聚。卤水刚打上来,还未熬成盐就得缴费,早就遭到盐商们一致反对。秦、王两人稍加暗示,便有盐商附和,答应封些盐井,消极对抗官府。由于秦日朗平常就对赵八爷有所提防,因为“李赵”合伙,出于谨慎,故意找借口,只说是商量一下水厘的事儿,让董管家去听听就行。李老爷身体不好,不用来了……没想到,李友堂糊涂,称自己病刚好些,遇到这种大事应该去,却被太太拦住非让柳青去,可柳青从未在众人面前露过脸,正在犹豫,赵八爷偏又来了……李友堂连忙说,盐商们正在议论大事,赵老爷快去听听……大事小事,富井盐商均得看几个大户的脸色。王正云、秦日朗虽没明说,却已进行了暗示,见大伙已经明白,正要散了赵八爷也来“商量大事”了,秦日朗连忙推说是为了给自家的丫环办喜事,因为是许给了井上叫二憨的盐工,按富井的老规矩,所以大家非要在一起凑份子,也不算什么大事……赵八爷是何等明白之人!一见众人有事想瞒着自己,也不挑明,只是发牢骚说:既然这样,为何不让赵某也凑凑份子,我到富井来也不是一年半载了……于是当着众盐商出手不凡,甩下了一张上百两的银票就气哼哼地走了。秦日朗看看银票,只好说:看来,我家巧儿和二憨还真有点儿傻福气……县衙。水厘差役们已经就位,负责人是臬台大人举荐的一个叫谭老四的。差役们在衙门里聚齐,谭老四煞有介事地请陆玑训诫,见是一帮乌合之众,陆玑立马没了劲儿,直皱眉头……事后,陆玑对陈师爷说:就水厘局那帮东西,遇到打仗的话,只有白白送命的份!陈师爷劝慰:每人每月二两饷银,只够糊口。就这点银子,哪找得到像样的?这时赵八爷“无意”之间路过水厘局,便对陆玑陈述水厘如何不该收,并明里暗中的提醒陆玑:好多盐商为了抗拒官府,已经准备封井了……临了,还连演带装地说:你们等着瞧吧!于是,陆玑与陈师爷连夜商议,做出了一个决定……秦日朗又在被窝里“安抚”巧儿,王正云却与盘信山正连夜商议王家该封多少盐井为好?这时,牟师爷来说:为防盐户封井,官府放出话来:盐井一封,三年内不得开井。既怕失信于众盐商,更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王正云等人大伤脑筋……陆玑提心水厘差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差役们则正嚷嚷着今日该谁请客。水厘开征在即,差役们一个比一个兴奋,称过几日就该吃香喝辣了,见秦日朗、王正云的轿子从身边经过,一个差役狂妄地称:要不了多久,本人也是老爷!征水厘不仅损害了众盐商的既得利益,王、秦等大盐商更是深受其害。既代表众多盐商更代表自己,两人以纲总会干事的身份找到陆玑,称盐税本来就重,再征水厘将难以为继。陆玑称:此乃朝廷恩准,骆大人亲抓之事,本官不过是奉旨行事,无力更改,只能转禀骆大人。还借机告诫秦、王两人:身为纲总会干事,该多替朝廷想想,率先垂范。指望骆大人一改初衷,恐怕是异想天开,若暗中做些对抗官府的勾当,那可就是罪加一等了……王正云从没将陆玑放在眼里,梅贞卿死于陆玑之手后,对其更加怨恨。见陆玑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威胁说:一味强征,陆知县就不怕生出事来?陆玑不吃这套,说有人自砸饭碗,陆某拿他奈何?双方几度相见,均是不欢而散……水厘开征后,秦、王两家按计行事,表面上无任何抗拒之举,可水厘差役到井场征收水厘,却均由井上做工的下人们出面,对差役百般刁难。富井盐井众多,差役人手有限,不可能一人一井。为方便征收,陆玑提出对秦、王等大户,先由双方将每日井场所产卤量确定下来,再按此征收。但此举却招来反对,秦、王两家坚持要差役在井口守候,按实际汲卤量征收。两家还一反常态,故意在晚上开工……出于慎重,陆玑来到了王府,但王爷被贬入川,名义上是督办盐务。征水厘的事,骆秉章一再请王爷的示下,王爷很“知趣”,从不参言半句。治好“小疾”后,王爷最大的指望,便是梅静能早日怀上孩子。对王府的“香火”,福晋看得极重,就连王爷与梅静的床第之事也亲自过问。为孩子的名份计,福晋还对梅静言明:一旦怀上孩子,王爷就会让户部给她抬旗,再纳她为王爷的侧福晋……在门口久侯而不被王爷接见的陆玑,狠下了一条心……开征水厘,陆玑再次站到众盐商的对立面。盐商们心存抵触,陆玑早有所料。为早日将水厘征收上来,陆玑一边给差役们打气,一边让谭老四派人到盐场没日没夜地守候。然而,差役派去了,干活的盐工却懒洋洋的,有的索性睡大觉。差役刚要走,又提出要干活了……前往大户的差役受尽了刁难,可派往小户的差役却是另一番风景。小户惹不起官府,只有逆来顺受。张大胖等中小盐商各怀鬼胎,只求自保……差役一来,便视其为上宾。小户井不多,派去的差役多为一人,内中“名堂”自然也多……陈师爷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叫来派往张大胖家的胡猴子和派往曾老板家的胖差役,装作很随便的样子问起曾老板有几眼井,产多少卤水。听胖差役邀功似地说完,陈师爷声色不露,心里却吃了一惊……陆玑觉察到了陈师爷的异样。一问,方知陈师爷对曾老板那两口盐井的情况再熟悉不过,胖差役所征厘金,还不到应征数的一半。素知为拉拢官府的人,盐商们啥事都做得出来,陆玑急着要处理好个差役,被陈师爷拦住说:不沾腥的猫虽说不多,总比没有强啊!陆大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守不住那么多井……陆玑听后,沮丧不已:水厘才征了几天呀!这种事就出来了!陈师爷由衷道:眼下哪本经不被人歪着念?当官的、做差役的若都和陆大人一样,大清国也不会是这副样子!||第23集@@@@巧儿已与二憨成了亲。听二憨兴高采烈地讲起在井场刁难差役的事,为慰劳丈夫,巧儿还为二憨炒了两个鸡蛋。鸡蛋是秦太太赏的,听巧儿说又回了秦家,还一再劝他听老爷的话,多替东家想想。二憨醋意十足地斜了妻子一眼:你就知道秦老爷!他的话,你听得还少啊!大户盐商将成年的丫环作为一种“奖赏”,许给自家某个盐工、伙计是常有的事。像巧儿这种有模有样的“内院丫环”在老爷房里所扮演的角色,谁都心知肚明,却从不说破。从十五岁起,巧儿名为丫环,事实上在做小妾的事。妙红进门后,秦日朗对其的看重更多是的精神上的,仍离不了巧儿。答应将她嫁给二憨,多少是出于对世俗和太太的一种妥协。巧儿一嫁出去,秦太太就看出秦日朗十分后悔。为讨老爷喜欢,秦太太经常将巧儿叫回秦家。名义上是看她,实则是让巧儿帮着“侍候”秦日朗……秦家井场选在晚上开工,王家随即跟上。秦、王、李几个大户做事从来步调一致,借着请赵八爷吃饭,李友堂提出李家也该封些井,以示响应,赵八爷却淡淡一笑,称观望一段再说。李友堂不愿被富井其他盐商们说三道四,所以,没听赵八爷的,即使是“三年内不得开井”,也坚持要封几口井。水厘开征后举步维艰,尤其是富井一下子封了上百眼井,汲卤量骤减。一百多眼井,一年少说也能征六七万两银子的厘金,陆玑有些沉不住气。陈师爷却劝他:只要水厘能如愿地征上来,是多是少,都已经对骆大人就有了交待……水厘正磕磕碰碰地征着,王府出了一桩喜事:梅静如愿怀上了孩子。得此消息,王爷、福晋欣喜万分。正想好好庆贺一番,没想乐极生悲。噩耗却“八百里加加急”地一驿接着一驿地传来;咸丰帝突然在热河驾崩!身为皇亲,王府里四处披挂孝幡,一阵忙乱……画外音:咸丰皇帝在热河病逝。不久,宫廷发生辛酉政变,两宫太后垂帘听政,改年号为“同治”,慈禧由此夺得了事实上的最高统治权……皇权的更迭,丝毫未影响水厘征收。盐税太重、官吏又徇私枉法,官府与井主、盐商间的矛盾更为激化。陆玑来到了骆秉章府,在一片孝幡素稿中向骆大人报告:盐商们一再请秦日朗、王正云两纲总会干事出面与官府进行交涉……然而,新皇帝登基后,骆秉章即为三朝老臣,气焰更嚣,对盐商所请之事不屑一顾。没过多久,水厘在四川数个产盐州县全面铺开。清朝大小官吏、差役腐败成风。水厘一开征,水厘差役们便纷纷以各种名目向盐商们搜刮钱财。见张大胖从不“孝敬”,胡猴子主动伸手,向张大胖“借”些银子,被张大胖拒绝。胡猴子寻机生事,趁陆玑不在富井,将张大胖拿进县大牢。幸亏陈师爷及时赶去放人,才免生事端。此事一出,官商间的矛盾似一触即发。井场纷纷辞退盐工,盐工生活无着,民怨沸腾。秦日朗和王正云预感到一场大的风暴即将到来……遇到国丧,王爷的身份又敏感起来。朝廷一纸廷寄,他就得马不停蹄前去吊孝。但名义上,他又是奉旨在川“督办盐务”,也可就地吊唁……王爷早做好了动身的准备,说不清是疏忽还是故意,左等右盼,却半点消息都没有。王爷备感沮丧:他们已经将本王给忘了!殊不知,这使他躲过了随之而来的那场险象环生的宫闱之争,更为日后复出留下了余地……陆玑一边抓征收水厘的事,一边敏感地组织民工将多富井宫道再次整修一新,以备王爷回京时用,看着平整的宫道,陆玑刚生出一种成就感,陈师爷便告诉他:差役们见大户啃不动,都争着只去小户,为了能去成小户,暗地里还得向谭老四使些银子。陆玑一听要将谭老四换掉,陈师爷苦笑:时下两样东西最难找,一样是五条腿的蛤蟆,再就是不贪的官……见谭老四见钱眼开,他手下那些差役做事也越发过分。酒楼里,胡猴子等几个差役借着酒劲,当着曾老板的面公开数落哪个井户“够意思”,哪个井户一毛不拔。而一些盐商为讨些小便宜,一再行贿赂之事,更让水厘差役们得寸进尺。吴二爷 “棋高一着”,趁着夜幕,直接将谭老四抬进怡红楼,又是塞银票,又是找妓女陪宿……眼见离出大事就差一步,秦、王两家表面上声色不露,暗地里却加紧煽风点火。王家以盐利太薄为由,故意辞退一些盐工,并安排人借机挑唆,以激起盐工对官府的更大不满。被秦家辞退的盐工无路可去,赖在井场不肯走。二憨等人便挑了头,要“自己找饭吃”,公然开启已经封掉的盐井……盐井刚一开启,水厘差役便闻讯赶到。一边是从来都鱼肉百姓的官府,一边是怒火万丈的盐工,双方很快发生冲突。差役要将二憨拿走,二憨不依,双方打了起来,结果,二憨死于差役之手……井场出了人命,秦子光得信赶紧向秦日朗报告,秦日朗感到有些意外。事出在秦家井场,听说盐工们情绪激动,要将二憨的尸体抬到水厘局去,秦日朗一边安排秦子光先稳住大家,一边动身前往王正云家,商议对策。秦日朗还没出门,巧儿已哭哭啼啼在秦家门外跪地不起。让人安顿了巧儿,秦日朗便赶到王家。一见秦日朗,王正云便说虽搭上一条命,残忍了些,却是天赐良机!随后,两人就该怎样利用这事进行商议。秦日朗说,就算将二憨的尸体抬进水厘局,陆玑顶多将动刀的那个差役当众收监,此事即可化解。二憨毕竟是私开封井,能闹出啥名堂来?王正云想了想,提出一不做,二不休。借此机会,鼓动盐工砸了水厘局!水厘局等同于官府,砸了它就是惊天大案。事一出,官府肯定会疑心到几个大户头上。为让事情做得周密些,两人议定:人死在秦家井场,秦日朗不能露面,今晚连夜就离开富井;王正云连王家门都不出,装作什么都不知。怕李家有人掺和进去,两人悄悄派人去请李家的人来。出于对赵八爷的不信任,捣毁水厘局的事,两人都同时瞒过他……李友堂又生了病。秦、王两老爷派人来请,李家本打算让董管家前往,然而自知事关重大,董管家担心做不了主误事,李友堂便让柳青去一趟,这一商量来商量去,又让赵八爷偷听到了……策划就绪,一台惊动朝野的“大戏”即拉开序幕。经改了装束、混在盐工里的牟师爷等人稍加挑唆,愤怒的盐工便举着火把,用木板抬着二憨的尸体,浩浩荡荡地向水厘局涌去。||第24集@@@@到了水厘局,那帮贪生怕死的差役们迅速作鸟兽散。情绪失控的盐工们冲进水厘局。王正云家一个长着络腮胡的伙计趁乱用火把将房子点燃……见盐工们的怒火已被煽起来,秦子光等人便悄悄从人群里溜掉。随后,见大功告成,牟师爷也悄悄消失。在盐工们赶往水厘局的路上,秦日朗称有急事要办,带着妙红,乘马车连夜去了成都府……当陆玑和陈师爷领着大队官兵赶到时,水厘局已大火冲天。面对如此惨状,陆玑惊得呆住。回头看见刚从怡红楼失魂落魄跑来的谭老四,陆玑拂袖而去……大火烧了水厘局,官府绝不会罢休。为将事做得更加天衣无缝,络缌胡和另外两个参与捣毁水厘局的王家伙计,被安排到外地的盐号里。傍晚刚刚从成都赶回的牟师爷,则不辞辛苦又要连夜赶往成都。动身前,牟师爷还没忘记提醒东家王正云:此事一出,官府一时半会就顾不上征收水厘了,井场上该抓紧出卤水烧盐……出了一口恶气,王正云兴奋异常。夜已深,他走进二姨太住的小院时,雪雁已在姐姐雪琴房里睡下。听雪琴说雪雁正在穿衣服,这就回她房里,王正云止住雪琴,径直走了进去,与雪琴姐妹同宿一床……捣毁水厘局案一出,陆玑便知道这是一桩精心策划的大案。怀疑的对象也集中在秦、王两人身上。与陈师爷论及此案,陈师爷苦笑:陈某到富井来,没赶升官更没发财,却遇到一桩惊天大案!陆玑问他:在陆某手里出了如此此大案,陆某会不会因此而遗臭万年呢?陈师爷答:遗臭万年还不至于,青史留名倒是肯定的……此案一出,惊动朝廷,连慈禧也在朝堂上专门过问此事。骆秉章大怒,下令陆玑彻底查清楚,一经查出幕后人,定严惩不怠。案情重大,陆玑迅速组织人侦破。然而,虽有怀疑对象,却苦于找不到证人,更难寻到证据。陆玑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水厘案发后,赵八爷即赶到现场看热闹,精明过人的他一眼就看出有人在幕后谋划。这么大一件事竟将他瞒住,赵八爷心里不免有些酸溜溜的。到李家说起此案,见柳青和董管家闪烁其辞,赵八爷更感心寒……王爷长住富井,对外面的事虽不闻不问,但得知水厘局被捣毁,仍吃了一惊。与王爷不同,福晋更关心梅静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为让孩子生下来就有名份,梅静的身份也该转为侧福晋。在纳她为侧福晋前,先得给她抬旗。见新皇上已经登基,福晋便催促王爷抓紧办这事……水厘案四川亘古未有。为探虚实,王正云匆匆赶到成都。从总督府门口路过,正遇到陆玑到总督府请见……骆秉章年老多病,得知陆玑赶来,仍抱病见他。骆秉章告诉陆玑,朝廷已责令彻查此案。同时还对陆玑说,出了这桩惊天大案,他的日子也不太好过。朝里朝外,不少人正乐得看笑话。陆玑当即表示,一定要将元凶捉拿归案。陆玑讨骆秉章的示下,王正云却做客郎府。郎大人早就猜出水厘案与王正云有关,怕引火烧身,对王正云也防了一手。郎大人老奸巨滑,又财色两贪,名声极臭。骆秉章到任后,对这个盐茶道台厌恶至极。但杖着身后有简亲王,骆秉章却拿他无可奈何。水厘案一出,郎大人心里暗自高兴。他虽与王正云彼此瞧不起,却没少收王正云的银子。人家既然来了,仍得说几句不关痛痒的话。王正云前脚走,贾大人后脚就到。贾大人在富井任知县时,就得了王正云不少好处。王家盐井参股,他又往里参了些银子。见了郎大人,自然关心起王正云是否是此案幕后主谋……借口在成都办事,秦日朗已领着妙红在成都暂时安下身来。他和王正云虽一手策划了水厘案,但事情怎样发展,却不在两人的掌控中。王正云赶去见他,听说富井鸡犬不宁,抓了好些盐工,秦日朗提醒说:此案既上奏朝廷,陆玑就有了尚方宝剑。为了不步梅贞卿的后尘,当小心为是。见秦日朗急着要回富井,担心官府从秦家下手,王正云劝秦日朗在成都多住一段……回富井后,陆玑急于破案,王正云表面上若无其事,暗地里却一刻也没闲着。水厘已经停征,富井众盐商捡了不少便宜,突然间,井厂、灶厂一齐日夜开工,井上能出多少卤水,灶上就能烧出多少盐来,连已经封了的井也重新开启,好一派热闹景象。此事既然瞒过了赵八爷,赵八爷心存怨恨,他没日没夜焦急地等着官府破案,想好好看一回热闹……怎么还不破呀?案子一直未破,最大的“受害者”,除了水厘案发生时仍在妓女床上的谭老四,便是那个花钱不讨好的吴二爷……秦日朗案发前就离了富井,找他的罪证相对难些,陆玑便死死盯住王正云不放。王正云原以为万事大吉,可他低估了陆玑。陆玑只对水厘案幕后主使有兴趣,越追越紧。没过多久,即侦得王正云参与此案的蛛丝马迹。为慎重起见,陆玑没有立即将王正云缉拿归案,而是先对其进行传讯。贾知县在任时,官府有事相问,从来都是“屈尊”到他家里。陆玑偏要出他的丑,给他送传票,明显是故意羞辱他,王正云大为光火。知县在大堂之上传讯某人,被传讯者是没有座位的。这是朝廷体制,无一例外。王正云虽捐有功名,不像老百姓那样要跪下受讯,也只能站着回话。陆玑端坐上方,站在堂下的王正云觉得大失体面,内心愤懑已极。加之他自感有钱有势,态度十分傲慢,言语多有不逊。而陆玑有骆秉章作后台,哪会将王正云放在眼里?没说几句话,两人就斗了嘴,演出一场官绅公堂拌嘴的闹剧……与陆玑打完嘴仗,王正云即听出陆玑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自知难逃其咎,王正云让盘管家连夜去成都活动,还将王家长子王永仕召回,以防不测……王正云策划水厘案的证据越来越充分。擒贼先擒王,陆玑拿定主意,准备先将王正云拿进大牢。嗅出官府要来抓人的风声,王家上下惶惶不安。盘管家匆匆从成都赶回,称该找的都找了,且秦日朗也在成都四处活动,怎奈此案由总督大人亲自过问,又上报了朝廷,谁也不敢轻易出面……梅静怀上孩子后,福晋一直想带她到庙里还愿。刀丛之下侥幸逃命,梅静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水厘案刚出不久,梅静即被抬入正白旗,正式被王爷纳为侧福晋。梅静身份“特殊”,怕遇到熟人惹出麻烦,再之富井刚发生了“水厘案”,街面上还很不安静,于是,去寺庙还愿之前,王爷便还派人事先张罗了一番。寺庙大殿,梅静吃惊地见到了曾为之芳心暗动的秦玉麟。见他已出家为僧,惊诧之余,梅静自感愧对秦公子一番痴情,不由悲感交加……见“暴死牢中”的梅静竟还活着,秦玉麟做梦都没想到,目睹这位梦中情人上香时的浩大排场,以及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秦玉麟什么都明白了……王正云骂骂咧咧正盘算着就该如何是好,盘永顺却得以时机,欲对雪雁行不轨之事。王家已到这份上,还有人添乱,王正云上去就狠狠踢了盘永顺一脚。盘信山则冲过去,要和这个不肖之子拼老命……就在这时,陆玑已带着官兵闯进王家……在从寺庙回府的路上,梅静意外地碰到陆玑带着兵丁将王正云押往大牢……她只顾得看清楚王正云了,没想到,在追赶着兵丁的人群里,还有一个人正盯着她仔细地看,这人便是赵八爷……||第25集@@@@  王正云入狱,富井为之震惊,王家更是乱成一团。盘信山与王永仕做了分工:盘信山专事营救王正云,王家生意则由王永仕打理。  趁着混乱,对雪雁苦追无果的盘永顺闯入小耳房,想将其强奸,没想到,此时栀子恰在屋中,无缘无故地被搅进这种事来,栀子吓得浑身发抖,盘永顺发现栀子后,先是威胁,见栀子由于惊恐,连话都说不出来,怕她出去坏事,盘永顺便想杀人灭口,雪雁连忙替栀子求饶,并替栀子向盘永顺保证,她出去以后对谁也不说,于是雪雁让栀子快点离开,自己吞下了这枚苦果。从那之后盘永顺对雪雁得寸进尺,屡屡得手……  去成都前,盘信山专门向巫先生请教,巫先生称清朝审案程序冗长,此案还有转机。遂对其指点迷津:既为大案,惟有以大制大……  策划捣毁水厘局,可称闯下滔天大祸。王正云虽有士绅虚衔,但身为封疆大吏,骆秉章真的想要他脑袋,也不费吹灰之力。但骆秉章错走了一步棋:为求得朝廷对开征水厘的更大支持,他将此案情上奏了朝廷。按《大清律》定下的办案程序,将犯人拿进大牢,该定何罪,除了相关证据,还需录有犯人口供,称为“坐实”。一旦定为死罪,就得一级级往上报。既已上奏朝廷,对“罪魁祸首”王正云最终定下何罪,还得上奏朝廷,直到朝廷“准奏”,方可结案……  水厘案影响甚广,将“主谋”王正云拿入大牢后,陆玑急于想了结此案,既对朝廷也对骆秉章有个交待。不料,王正云却一言不发,还对陆玑大加讥讽。陆玑忿忿地称其为“见了棺材还不落泪”。见王正云不肯开口,陆玑只有再找证据,以便尽快“坐实”……  荣井。重林与四娘成亲后,小两口恩恩爱爱,待孙氏夫妇也胜过亲兄嫂。宋掌柜去世后,四娘还主动提出将孙氏夫妇接来同住。  卖“缩水布”、“长尺布”的店越来越多,虽起早贪黑,布店生意却越发难做。荣井也是产盐地,为求生存,更为了却思乡的心愿,重林生出涉足盐事的念头。四娘对丈夫一向言听计从,遂盘下一口盐井,成了一个小盐户……  一天,四娘犒劳与孙大哥一起在井上推盐的工匠,从女人不能上井开始说起,无意之中听工匠们说起“柳青”,听说此人是个女的,修井很有一手,她父亲是富井有名的“井神”,而她虽是一个女流,却是富井盐商会的“纲总”……  当晚,依偎着劳累了一天的重林,四娘终于问明白了“柳青”到底是怎么回事,也知道了重林的身世,多情的四娘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盘别人家的井太辛苦,你有技术,一定能打出自家的井来,等你有了自家的井,就可以荣归乡里,与你父母家人相聚了。重林告诉她打井不是小户人家干的事,打井风险很大,弄不好会倾家荡产的……可四娘不听,依然坚持动员重林打井……她不懂,还以为用她存下的那点私房钱就能打井。  水厘案虽进展不大,但王正云已经入狱,一旦审明坐实,他的脑袋十有八九就会搬家。王正云入狱后,秦日朗与牟师爷一直在成都多方运动,力求将大事化小,但此案由骆秉章把持,一时难以了结。  官商相斗,实则是权、钱较力。骆秉章、陆玑全是清官,银子再多,也处于劣势。眼看王正云凶多吉少,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突然领军从云南杀入四川。为保四川不失,朝廷下数道圣旨,骆秉章只得将主要精力转移到石达开身上,对水厘案暂时无心顾及,于是,秦日朗等人也有了喘息之机。然而,秦日朗等人想尽办法,却丝毫没有奏效。正一筹莫展,牟师爷意外得到一条线索:一个叫江大贵的盐商称与京城同生堂周掌柜有不浅的交情,而周掌柜又有恩于大内太监沈兰友……得此线索,极富心计的牟师爷很快生出一计。  不料,听罢牟师爷说有办法东弯西拐地找到一个太监时,秦日朗嘴上没说,心里不免生出“病急乱投医”之感……  看出秦日朗对此事存疑,牟师爷对秦日朗说出一段话来:沈兰友虽是一个不起眼的老太监,可早些年,他曾将一个走投无路、外号叫“皮哨李”的小太监引进宫里。为让这个小太监在宫里混出人样,他让小太监练得一手梳头绝活。后又经他一手举荐,小太监才有机会到当今朝纲独揽的慈禧太后身边专门替她梳头。在小太监眼里,沈兰友无异于他的再生父母。如今,小太监已成西太后身边的红人,此人便是西太后称其为“小李子”的李莲英……  秦日朗非等闲之辈,话说到这份上,还能悟不出里面的“玄机”?慈禧正年轻,她与倍受宠幸的安德海、李莲英两个太监的种种传闻,早在民间闹得沸沸扬扬。虽是旁门左道,如果能搬出李莲英在水厘案中插一杠子,即使不能翻盘,至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坐以待毙……  秦日朗连声称妙,遂与盘信山、牟师爷密谋一阵,当即定下由秦日朗出面请江大贵帮着牵线,再由盘信山携大笔银子进京活动。江大贵素来仰仗秦、王等大盐商,两家有事相求,他不仅一口答应,还提出愿与盘管家一起进京……  盘管家与江大贵神不知鬼不晓地去了京城,陆玑仍在为坐实王正云焦头烂额。见王正云“蒸不透、煮不烂”,陈师爷出主意:不妨另辟蹊径。事先就知道捣毁水厘局的,肯定不止秦日朗和王正云两人……  李家。听赵八爷说官府转而追究与水厘案有关的人,一天之内已经找他数次,他不知该不该说,该说什么,但总是这么硬扛下去,不会成了“故意隐瞒”吧?李家一听,不免惊慌起来。见事情再也瞒不住,柳青和董管家便对赵八爷和盘托出,病恹恹的李友堂找赵八爷商议此事,赵八爷先将此事说大,然后趁机出主意编理由,提议让柳青也学着秦日朗的样,暂时到外头躲躲,避避风头。  柳青没亲少故,且又怕连累了他人,到哪躲去?见李家一筹莫展,赵八爷于是又出主意:干脆让柳青到他家里躲一阵。为说服李友堂,赵八爷举了好些理由:称自己是外来户,家里人不多,嘴也不杂。柳青到他那里暂避,还可照常料理生意。官府真要捉人,柳青能逃则逃,实在逃不掉,也连累不了别人……为打消李友堂的顾虑,赵八爷说:李老爷若放心不下,李家可派一个丫环跟着去……  李友堂再糊涂,也不会答应自己的小妾到不知深浅的赵家避难。正不知该怎样回答赵八爷,一向顺从的柳青却说:我哪也不去,官府真找上门来,大不了一死……听柳青这样说,正打如意算盘的赵八爷十分失望。  为让王正云自乱阵脚,陈师爷出主意,让衙役故意对外大肆散布王正云迟早要掉脑袋,王家盐井将像梅家一样,悉数收官。而赵八爷则从中看出了“商机”,他悄悄找了些人,密谋借机大做文章,以低价收购盐工手里的参股契约……  王正云入狱已有几个月,灶上烧出来的盐也越积越多……听到王老爷要被砍头的消息,担心王家从此一蹶不振,一些参股王家的伙计、盐工再也沉不住气。他们推举出几个代表找到王永仕,要求王家退还股本。此举对王家无异于雪上加霜。突然遇到这事,王永仕不免有些惊慌,见大少爷如此,几个代表越发觉得不妙,坚持要退股。后来,还是王太太出面镇住局面,王太太称:这么大个事,哪能说办就办?怎么也得等盘管家从外头办事回来。一番讨价还价后,双方商定一个半月给个准信……  在赵八爷的煽动下,王家盐工、伙计找东家退股的事迅速传开,一堆人终日围在王家门口,大有大厦将倾的意思。  王家事情成串。盘永顺瞅准机会,正搂住雪雁寻欢,雪雁却满脸惊恐地告诉他已怀上了孩子!突然听说雪雁有了身孕,盘永顺便提出带雪雁,趁王家大乱真实性离开,雪雁早就惊慌失措,只顾哭泣。盘永顺是真心喜欢雪雁,见她不肯走,也没敢逼。  家里本来就乱,见雪雁一天到晚心神不定的,王太太就专门派栀子寸步不离地跟着,被盘永顺见到,觉得栀子因为胆小,已经把事情偷偷告诉了大太太,于是就追着栀子问,栀子越是躲着他,他就越担心,竟然冲上去拦住了栀子……这一瞬,又恰巧让雪琴看见了。  拖了一段,雪雁的肚子越来越大,盘永顺也再没提出逃的事……雪雁与盘永顺的事,除了栀子,王家谁也不知。她怀上孩子,王家只当是王正云的。在牢里听说雪雁有了身孕,王云正不禁大喜,当即放出话来:若雪雁能生下儿子,即刻娶她为三姨太。还说,他就是做了刀下鬼,王家也要安排雪雁与他的灵位成亲!听了这番话,内疚、害怕交织在一起,雪雁度日如年……||第26集@@@@  进京后,盘信山几经周折,加上金钱铺路,终于由同生堂周掌柜牵线请出了沈兰友,多管齐下后,沈兰友总算答应帮这个忙。  李莲英虽已是宫里的大太监,但自己能有今日,对沈兰友的栽培自然是感激不尽。沈   兰友出面相请,也就不便推辞。李莲英早年也贩过盐,还为此坐过牢。“皮硝李”这个绰号就是那时得来的。与盐打过交道,见了盐商,本来就觉得亲近。再加上盘管家又送了他一尊金佛,李莲英竟然一高兴,领着盘信山进宫,直接对慈禧陈述“冤情”……  盘信山的路没白跑,银子更没白花。不出一月,水厘案便有了转机:朝廷下旨,四川盐工捣毁水厘局一案,由朝廷另派钦差大臣来川处理……没等廷寄下,盘信山已花银子买通传信武弁,将消息以私人信件的形式送回成都……  接到信时,牟师爷正找秦日朗就王家盐工嚷着要退股一事给出个主意。看罢盘管家的信,秦日朗笑道:盘管家这出戏唱得令人叫绝,下面该你我登场了!  朝廷将另派钦差大臣入川处理水厘案,秦日朗盼的就是这个结果。秦日朗托武弁火速带信交给盘管家,让他继续留在京城活动。钦差说到就到,为保胜算,秦日朗当即与牟师爷分了工:秦日朗连夜赶回富井,多准备些对盐商有利的证人、证据,找人顶罪。牟师爷则继续留在成都,只要钦差一到,就策动那些收了银子的官吏们在钦差调查时历数开征“水厘”的不是……  为不张扬,秦日朗选择晚上回到富井。秦日朗和妙红突然回来,秦家上下欣喜不已。秦日朗刚回到家中,就听说王家大院已被上百个盐工围住,急着要退股。秦子光道:近两天传出一条消息,说盘管家已经携大笔银子跑得没了影。盐工们围住王家,就是冲这传闻去的。秦子光说完,刘管家又说起官府和赵八爷在王家退股之事中扮演的“不当“角色……  有人故意要将水搅浑,秦日朗担心事情失控,决定亲自赶到王家,帮着平息此事。水厘案后,秦日朗一直没露过面,担心被官府捉去,秦子光和刘管家都劝他别去,秦日朗却执意要去,称陆玑就是真要捉我,至少不会在今晚上……  秦日朗带着秦子光匆匆赶到王家时,王家大门早已被上百个情绪激动的盐工围了个水泄不通。退股的事,按王正云所示,王家是能拖就拖,拖不过去,也有应急的办法。可盐工们突然涌来,非得今晚上就拿到钱,王永仕有些失措。王太太见势不妙,硬撑着出来见众人。但与上次不同,她已没法控制局面……  一触即发之际,有人看见了秦日朗。人群一阵躁动后,便有人嚷着“秦老爷替我们做主”。随后还主动让出一条道来,让神色镇静的秦日朗进去……  秦日朗是有备而来,只几句话就稳定了人心:各位担心手里的参股契约会成一张废纸是吗?今天当着众人的面,秦某表个态:真是这样,你们只管向秦某要。半年以内,秦某将凭契约上的参股数足额退还!  秦日朗言语铿锵,平日里又享有极高威信,谁还不信?见众人情绪稳定下来,秦日朗责怪道:王家许诺的期限还没到,诸位竟以此种方式相逼。实在没道理,各位大多端着王家的饭碗,王家真垮了,你们有何好处?王老爷待下人不薄,各位却偏听偏信,乘人之危,秦某看着寒心哪!  见秦日朗信誓旦旦,参股的银子打不了水漂,又见秦日朗有责怪之意,便有盐工悄悄溜走。在散去的人群中,秦日朗发现了赵八爷,眉头不由一皱……  一场风波就此化解。将秦日朗请进家门,王永仕正要致谢,秦日朗止住他,对他说朝廷将另派钦差大臣来川处理水厘案。随后,便与王永仕、秦子光等人商议钦差大臣一来,他们该怎样做套,以保证此案能翻盘……  回到秦家,秦子光问秦日朗:万一输了官司,王家盐工向秦家讨要参股的银子,秦家岂不被拖进泥濯?秦日朗听后苦笑:已经在泥濯里了!唇亡齿寒。若王家不保,秦家必受其累!隔岸观火,寻机想捞些好处的,惟有那个赵八爷……  借看望李友堂之机,秦日朗要李友堂多提防赵八爷。从李家出来,秦日朗对董管家说,柳青太嫩,当心上别人的当。两人正说话,赵八爷迎面走来。见了赵八爷,秦日朗旁敲侧击,提醒赵八爷做事不可太过,赵八爷却装聋卖傻……  秦日朗已回到富井,陆玑才接到朝廷下的廷寄。得知钦差要来,大叹:我大清也不知是能人太多还是太少,做出事来,总是让人看不懂!  秦日朗等人精心做秀设套,钦差一到富井,即落入套中。半月后,钦差大臣人在四川,折子已递回京城。折子里称:朝廷每年向四川派征盐课达几千万两之巨,在此基础上又征水厘,实难承受。开征水厘后,官府疏于监管,一些水厘官借机中饱私囊,且胡作非为,致人死命。捣毁水厘局,乃事出有因……为保住清廷仅存的几大税源地之一,朝廷有意淡化此事,让蜀中盐商感受“浩荡皇恩”。加之盘信山一直在京城上下活动,此案情发生逆转……  水厘案以蜀中盐商大获全胜收场。圣旨一下,骆秉章和陆玑沮丧无限,秦日朗、王正云等人却大喜过望。见此案已大事化小,秦日朗索性将小事化了。他又花了不少银子,还“礼送”给做了替罪羊的谭老四,使此事余波散尽……  回到秦家后,秦日朗一再问起巧儿哪去了?听秦太太吱唔着说巧儿死了男人,怕沾上“晦气”,安排在外院,秦日朗虽没吱声,心里却不悦。几日后,秦日朗在院里散步,走进一个侧院,意外碰见正在干粗活、且被老妈子责骂的巧儿。见了秦日朗,一身粗衣的巧儿跪下施礼,泪水涟涟。极少发火的秦日朗见后心疼不已,随之大怒,气冲冲赶去责怪太太。太太理屈,以巧儿身上沾着“晦气”推诿。秦日朗当即发话:你们怕,我不怕,将她安到我房里来!  大户人家,老爷的话即是圣旨。偌大秦家,惟有老爷不嫌弃她,巧儿对秦日朗感恩戴德。换掉粗衣,巧儿俏丽再现,秦日朗对她更是一如既往,就连洗浴也指定要巧儿待候。见巧儿为“晦气”所困,似有些畏首畏尾,秦日朗只看了她一眼,巧儿便“一如既往”地裉衣解裙……||第27集@@@@水厘案即已了结,王正云虽仍关在牢里,放他出来却是迟早的事。朝廷如此处理水厘案,陆玑心有不甘。从成都回来,为让王正云多尝几日蹲大牢的滋味,陆玑拖着不放人。不料,这一拖,又拖出大麻烦……盘信山仍留在京城,恰逢顺天、直隶、山西、河南、安徽等数省大闹灾荒,清廷库银空虚,无奈之下,只是卖官帽换银子。得李莲英暗示,盘信山以王正云的名义向朝廷认捐助赈银七万两。银子一花,朝廷便下旨:赏王正云加按察使衔、戴二品顶戴及三代一品封典。得此“喜讯”,牟师爷马不停蹄赶回富井,在大牢里对王正云说了这事。对官仕极感兴趣的王正云起初不敢相信,随后欣喜若狂。待他平静下来,牟师爷献计:朝廷封赏的圣旨很快就到,圣旨一下,官府敢不放人?接圣旨后,老爷不要急着出狱,如此这般,方能大获全胜……王正云是跪在牢里冰凉的地砖上接的圣旨。一听传旨官拖着长腔喊:富井王正云接旨——躺在草席上的王正云便激动得连滚带爬地跪伏于门口,还声音发颤地学着官员的样称:草民王正云躬请圣安……听完宣,“见过世面”的王正云还例行公事地道了一声:王正云领旨谢恩——伸手接那身崭新的官服和那顶诱人的二品顶戴时,王正云激动得双手发颤。捧着那顶大红顶戴,王正云含着眼泪,发自肺腑地喊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闻此消息,陆玑深为震惊,长叹:大清已病入膏肓,谁也救不了……按牟师爷献的计,接罢圣旨,王正云却仍“赖”在牢里不走。犯人在牢里接旨,赏戴二品宫帽,已是千古奇闻。堂堂二品,仍关在县牢里,更让牢头坐立不安,赶紧去请示陆大人。陆玑对此事早就心灰意懒,吼道:放人,放人呀!官府急着放人,王正云却拒不出狱。称县牢大门乃狗洞,既然朝廷赏戴二品,哪能从狗洞里进进出出?辱没朝廷顶戴?见王正云不肯出来,陆玑负气道:既然还没蹲够,就让他在大牢里呆着吧!王老爷转眼间成了二品“王大人”,一时成为富井最热门的话题。王正云牢里接旨的一幕,也被肆意夸大、改编,被各色人等所津津乐道……王正云既是水厘案的英雄,又成了“二品大员”,众盐商争先恐后地赶到牢里探望,县大牢顿时门庭若市。从早到晚,森森县牢也像是过年般喜气洋洋。王正云仍身着破旧囚服,但“王大人”之声却此起彼伏,显得极为滑稽……王正云是成心给官府难堪。陆玑心知肚明,却拿他没办法。见一直拖下去不是个事,又怕朝廷怪罪,陆玑只得答应牟师爷提出的条件,忍辱搭天桥一座,越过监墙直通牢外,供“王大人”出狱用……王爷府里,王爷和福晋如愿以偿,梅静替王府生下了一个儿子。王府终于有后,王爷和福晋倍觉欣慰,由子及母,对梅静也另眼相看。听曾成说官府要搭一座天桥供王正云出狱,一心在孩子身上的王爷只叹了一阵气,懒得过问……天桥搭好后,王正云戴红顶花翎,身着官服,在阵阵鞭炮和众盐商的参拜声中高视阔步,跨墙出狱。为示惠同监犯人,王正云出资让全体犯人由地铺改睡高床,并许诺今后犯人所用食盐,一概由王家赠送,还嚷着要重修县大牢……王正云风光出狱,众盐商早已在县大牢前摆酒迎接,从天桥上刚一下来,见了秦日朗,王正云双手捧杯,动情地敬这个“同舟共济的兄长”。赵八爷笑眯眯地也捧着一杯酒凑过来,称“小弟也敬王大人一杯。”王正云一听,脸上的笑容迅速凝固:王某啥时候有你这个弟弟?我爹咋从没对我说起过?令赵八爷尴尬万分……待王正云上了自家的“双飞燕”披红挂彩的高头大马在前面开道,一身簇新的家丁两旁护卫,风风光光地从众人面前而过时:王大人、王大人……富井一时间喊声震天,向他下跪磕头者无数。立了大功的盘信山已从京城回来,虽也到牢里迎王正云出狱,见王正云风头正劲,便躲得远远的。王正云自然忘不了他,回到家里,头一个便问起盘管家呢。听王永仕说盘管家到扇子坝了结一桩事情去了,当着众人的面,王正云感叹道:你们都记住了,王家的一半是盘管家挣来的!王正云在牢里一关就是大半年,回家时,雪雁已挺着大肚子。见了雪雁,心情极佳的王正云对家人笑称:老爷我此番入狱,虽吃了些苦头,却既换来一顶二品顶戴,王家也将再添人丁,值呀!听了这话,雪雁尴尬无比……当夜,因为雪雁肚子已大,不能伺候老爷,雪琴做做出万种羞态,来到王正云屋里,王正云刚出狱心情正好,这是不假,可见雪琴如此做态,却陡然没了兴致,拉开门,随手指了门外一个丫环,叫其进来伺候,没想到,叫进来的就是栀子……雪琴心里恨得咬牙,却款款地栀子说:快进来呀,没听见老爷叫你吗?王正云出狱后,水厘终因反对者甚众搁了下来。这虽是朝廷对蜀中盐商的一种权宜之计,或者说是某种妥协,但在盐商们看来,王正云敢与骆秉章相斗,还冒了杀头之险,才使水厘作罢,可谓是众盐商的大救星,对其也称颂备至,一致要推选由他来担任纲总,自“川盐济楚”以来,王正云毕竟是经历了世面,一番话叫人听了心服口服:我王正云出了狱,还受了朝廷的二品封赏,这是不假,可在井厂、井神、还有诸位盐商会同仁及“纲总”面前仍是一“走卒”,若敢有半点不敬,天将不容……征收“水厘”的后台是骆秉章。既已胜出,王正云哪咽得下这口气?出狱后不久,他专门去了一趟成都,在骆大人的眼皮底下大摆筵席,宴请八方宾客,听说骆大人已染重疾,王正云还装模作样地到总督府拜访。骆秉章不肯见他,但此举却将骆大人气得病又加重了好几分……水厘案后,陈师爷对腐败透顶的官场完全死心,遂向陆玑辞行,以求挣些银子养活妻小。苦留不住,陆玑只得到亲自修好的官道上长送陈师爷,二人不舍分手,看着陈师爷一路走去好不让人心酸……出狱后一跃成为富井头号盐商,还转眼成了“王大人”,王正云越发踌躇满志。见商界险恶,与王家联手在水厘案中胜出后,秦日朗萌生淡出江湖之意。退出江湖,头一件便是卸去纲总会干事一职。趁王正云宴请秦、李两家,秦日朗对王正云透了这层意思。王正云断然不同意……赵八爷原想利用水厘案捞些好处,却落了个里外不是人,连“纲总会”如此重要的聚会都被拒之门外,于是便找柳青诉苦,还说,传言有人要换掉柳青,让王正云当“纲总”,没想到,柳青一听,连忙打听此人是谁,还要拿出私房银子,让赵八爷替她感谢……弄得赵八爷好没趣,只好说:姨太太也别打听了,那人是我,看着姨太太被架得挺高,又没人来敬,赵某不过是心痛罢了……赵八爷入伙李家是秦日朗撮合的,对李家的事,秦日朗也多了一份心。他一直惦记着赵八爷手里那份奇怪的契约,更放心不下的,还有年轻貌美的柳青,怕她不是赵八爷的对手,便在席间提醒李友堂,让她多关照柳青,别上赵八爷的当……赵八爷从李家出来,只得与同病相怜的张大胖、吴二爷搅在一起,席间,听吴二爷暗示说,若对李家家财有兴趣,他多少能帮些忙。赵八爷虽声色不露,心里却早就动了……||第28集@@@@水厘案令骆大人沮丧无比,但在战场上,他却连连得手。石达开入川后不久,即被骆秉章逼到了大渡河,已支撑不了多久。眼看胜算在即,自己的身体也每况愈下,骆秉章对陆玑称:这恐怕是老夫最后一仗了!自感不久于人世,骆秉章便忙着料理“后事”,想妥善安置陆玑。骆秉章原指望陆玑能沾王爷的光,没想王爷却诸事不问。陆玑是个清官。到富井后政绩斐然,却得罪了不少人。为对得起陆玑,骆秉章早就向朝廷上了保举陆玑的折子,不料却石沉大海。倒是那个什么正事都不干的郎大人,仗着会钻营,已由三品升至二品。见骆秉章想得如此周到,陆玑十分感激,连称士为知已者死……王正云入狱后,王家生意虽有王永仕顶着,起先准备大干一场,但因为官府和赵八爷挑唆盐工退股,受到很大影响。在外头风光无限,回到家里,王正云却十分清醒,对盘信山和王永仕称:王家风光归风光,可那东西当不得饭吃!水厘已停征,官府又忙着对付石达开,一时对盐务疏于管理,王家或少报食盐产量,或躲过盐卡,甚至伪造“官押”,立即开始大摇大摆运贩私盐,将前些日子积压之盐全都卖出去,换成银子……王正云对“仕运常照”太在意了。然而,在他眼巴巴的热望中,雪雁却生下一个女丁。既没生下“永照”,纳雪雁为“三房”的事也就没人敢提。就在雪雁生下一女丁的同时,被王正云收养的王正选之子王开甲在乡试中成功。这无疑给王正云带来了另一线的希望,于是,王正云便派牟师爷,带上银子,速去京城走动,想法子让王开甲能在京谋个一官半职。按他的话来说,当官太好了,王家要没有几个人在朝里当官,手里的银子就只能一把一把地往外白送,还不如买些臭肉到街上去喂狗。正在这时,一场前所未有的牛瘟病又席卷富井……牛瘟来势汹汹,王正云和盘信山忙着对付,而盘永顺见王正云时常让栀子陪在身边,心里越发不安,生怕栀子会在枕头边上将自己和雪雁的事告诉王正云,便谋划着要早些将雪雁从王家拐走。一天,盘永顺偶然碰见其父盘管家将一包买牛的三百两银子放在床上,便起了心。收起那包银子找到雪雁,谎称老爷已经知道他们两人的事,再不跑就来不及啦……自王正云从狱中出来回到家后,雪雁一直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经不住盘永顺恐吓,连换洗的衣服都没顾得上带,就被盘永顺连哄带骗地弄出了王家……盘永顺逃出王家后,为了断雪雁的退路,更为了气气王老爷,特意托人捎了一张纸条给王家,言明他与雪雁的事,还说生下的孩子该姓盘!得到这张纸条,王太太惊得目瞪口呆。出这么大的事,谁也不敢再对老爷隐瞒,只得实话实说……得知雪雁与盘永顺早就有染,生下的孩子也不是他的,王正云头都气炸了。正七窍生烟地欲寻那对“狗男女”算帐,家丁又惊慌失措地跑来报告:盘管家上吊啦!王正云赶到,见盘管家已被救下,松了一大口气。两人关系非同一般,王正云劝他的方式也特别,“啪”的一声便给了躺在床上的盘信山一计耳光,怒不可遏地骂道:你跟王某多年,我连重话都不曾对你说过一句。今儿打你,是兄长教训你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在王某眼里,这天地之间,哪有大过你性命的事!为这事寻死,不值!真想寻短见,等我死了以后再说!混帐呀!王正云一番饱含深情的痛骂,让盘信山既羞又愧,更感激涕零。他从床上滚下来,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遂打消了寻死的念头,对王家更死心塌地……有消息传来;大渡河边,已入绝境地的石达开被迫向清军请降,被骆秉章捕获。将石达开押往成都的当日,骆秉章派兵五万,以接管为名,将石达开等候纳降的余部六千人剿杀殆尽,抛尸大渡河。因尸体太多,大渡河险些阻塞……石达开在成都被凌迟,除去了清廷心腹之患,骆秉章也得到清廷的重重褒奖,加太子太保衔。而灭了石达开,骆秉章也已病入膏肓……牛瘟仍在肆虐。川盐多为井盐,推井盘汲卤水、运卤水等均离不了牛。牛瘟一闹,牛成片地倒,不管是卖还是租,市场上的牛都喊出了天价。无奈之下,富井各盐户,只得请来一些盐工,用人工推车盘的办法汲盐卤水。荣井。为了成全四娘和重林,孙家同意两家合力一起打井,但因为资金出现缺口,孙家两口子商量,卖房子卖地也要帮着重林把井打成……没想到,重林新打的盐井出了问题,钻到了一定的深度下不去了,请有经验的师傅来看才知道,井打歪了,得在打歪的地方填上东西重打……盘永顺领着雪雁到了成都。他整日与一些地痞混在一起,不久又做起了贩卖鸦片的生意。见雪雁生了气,盘永顺又是哄,又是拍胸口,称此举是为雪雁过得好,还说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混出个人样来,那些地痞就得称他“盘哥”。听了这话,雪雁大加讥讽……这时,盘永顺的小兄弟来送信,说有大买卖,就是不知道他敢不敢做,买主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四川盐茶道台郎大人……雪雁逃走后,王正云迁怒于雪琴,再不理她。出了这事,王正云瞧所有女人都不顺眼。堂堂王家老爷,身边哪能连个女人都没有?天气渐渐转凉,王太太借机准备安排一个眉清目秀的丫环到老爷房里“暖被窝”。不料,王太太送去的丫环全被王正云骂走。此招不成,王太太左思右想,惟有使出“杀手锏”,明知雪琴对栀子是横竖看不上眼,但出于“应急”索性就由栀子天天到老爷房里“暖被窝”去了……见栀子神色黯然,王太太还对她讲了一番“道理”:都将女孩子比作花,既是花,一旦开了,总得有人采不是?说这番话时,王太太的口气就像是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听太太说这些,栀子眼里虽噙着泪水,却不停地点头。王家几十个丫环,老爷事事护着的,却只有她一个。对王正云,栀子一直存有报恩之心,却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只要老爷在,栀子就得到老爷房里暖被窝。备受冷落的雪琴无处撒气,于是对栀子越发恨之入骨……栀子身上的胸兜要解,正事也得办。王正云一生就信奉两条:一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再就是求人不如求已。水厘案后,尝到“朝中有人”的甜头,王正云对官仕更有兴趣,不惜重金替自家侄儿捐官。捐官的事是通过牟师爷办的,刚从成都回来的牟师爷告诉王正云:天京已被曾国藩团团围住……王正云只关心盐。两淮历来是朝延最大盐产地,淮盐荒废,才有了川盐济楚。太平天国如果撑不了多久,那就意味着淮盐也将恢复在即。加之已任两江总督的曾国藩一再奏请朝廷恢复淮盐,抑制川盐,川盐前景越发不妙。既为捐官的事,也为探探风声,王正云听完牟师爷的话,决定亲自去一趟成都。到了成都,虽说与郎大人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他仍到郎府拜望了一番。从郎府出来,竟险些与八方寻不着的盘永顺撞个正着……盘永顺是到郎府送鸦片的。他待人心狠手辣,脑子又够用,靠贩卖鸦片,很快就在那条道上混了出来。得知郎大人喜欢大烟,盘永顺投其所好。他送来的烟土成色好,又分文不要,一来二往的,郎大人便与他混熟了。见盘永顺既读过书,又奴才气十足的,郎大人还一心想寻个机会保举他,既是答谢,也为自己添一个死党。对郎大人的美意,盘永顺心领神会,对他越发巴结……没想到,王正云此行在成都,听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消息:一直与富井盐商们过不去,在川盐上采取严厉手段的骆秉章病逝成都……||第29集@@@@骆秉章病逝成都。消息传开,上上下下最为关心的,便是谁将入主四川。骆秉章任四川总督时,一直兼着四川巡抚。他一死,四川总督、巡抚双无。群龙岂能无首?没过多久,一个叫吴棠的人即将出任四川巡抚的消息便传来。听说这事,对吴棠一无所知的王正云一脸茫然。见栀子在一旁侍候,王正云还笑问:知不知道巡抚有多大?栀子听后,似没啥兴趣……此二人谁都没有想到,不到一年,栀子即成为这位新任巡抚大人最为宠爱的小妾……骆秉章入川前就已大名鼎鼎,对这个吴棠,众盐商连听都没听说过。四川地位日重,清廷竟派一个名不见经传之人任四川巡抚,还代行总督之事,官场内外都颇为不解。吴大人很快就要到任,吸取从前在骆大人管制时期的教训,加之太平军被剿灭,“川盐济楚”的必要性也变得越发微妙,一些商盐提出该在一起聚聚,以便做到未雨绸缪……盐商们再次齐聚盐商会,话题便是说来就来的新巡抚。见众人急于了解这个吴大人,赵八爷半是卖弄,半是挽回前一阵在“水厘案”中丢失的面子,便不慌不忙地告诉众盐商:千万别小看了这个吴大人……随后,便对众人讲了一个“吴大恩人”救慈禧的故事……听罢那个故事,盐商们沉默不语了。他们原以为,骆大人既死,便再没比他更难对付的。谁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吴大人,竟有慈禧这个“粗腰杆”。听赵八爷说,吴棠升为总督也就是一年半载的事,盐商们对其更不敢小视……一天傍晚,秦日朗携妙红到一废弃的井场散步,意外碰到陆玑。两人都清楚对方在水厘案中扮演的角色,井场狭路相逢,不免有些尴尬。见地上插有三柱正冒着青烟的香,还有一堆刚烧过的纸,秦日朗便猜出陆玑在荒祭骆秉章,遂感叹不已。水厘案突然翻盘,骆大人又病死成都,陆玑悲不自胜。荒郊野外烧烧纸,敬敬香,无非是为了排解心头的郁闷而已。见秦日朗并无恶意,便说了一会话。秦日朗析人析事皆入木三分,听得陆玑不免一阵发呆……吴棠还没到任,众盐商忙着过年。对那些富甲一方的大盐商来说,过年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这不仅是他们摆阔显富、炫耀乡里的一大机会,还是他们借“拜年”增强或修补各方关系的绝佳时机……王家是大家族,除夕那顿“团年饭”至关重要。王正云上有兄,下有弟,晚辈一大堆。即已成为当地首富,且还有那个二品顶戴,团年饭当然在王家大院吃。为显示人丁兴旺,吃团年饭时,除了座次有讲究,王家上下所有人都要参加。连下人在内,两三百号人聚在一起同吃一顿团年饭,热闹非凡……人太多,数桌筵席只能摆在天井里。在盘管家的安排下,一切都井井有条。傍晚时,团年饭正式开吃。借着对晚辈说祝愿话,王正云叫过王开甲,称他是王家晚辈学习的榜样。王开甲已成王家一员,衣食无忧。王正云如此善待他,令他感激涕零。数年后,身为吏部章京的他冒死给王家送信,救了王正云一命……说完祝愿的话,便是一阵乱糟糟的拜年。王家是大户,“压岁钱”也给的大方:是一锭锭银子。王家晚辈们向长辈拜完年,王家下人们又在天井里跪成黑压压一片,向王家老爷、太太磕头拜年。王正云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赏!”,王家儿女们便抓起事先备下的铜线,一把把撒到天井里……秦家。已吃完年饭的秦日朗端着一杯清茶,正如痴如醉地听妙红抚琴,大太太则在另一间屋子里哄姨太太,只要她张嘴要唱秦腔,就喂一勺莲子羹……李家。吃着年饭,李太太想起重林,不由泪水涟涟。李友堂叹口气,埋怨太太道:大过年的,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干啥?柳青低着头,啥都不敢说……荣井,重林、四娘与孙家人一起过节,由于井打歪了,又白白花了很多修井的钱,年节吃的都是和平常一样的粗茶淡饭,但是大家心齐,仍很高兴,还说等过完了年,把孙家的小客栈卖掉,把打歪的井修直了,再往下打,这回一定要让白花花的银子像卤水一样从地底下涌出来……一通话,说得重林眼泪珠子直往饭碗里掉……王爷府。听福晋说起这已是他们在富井过的第四个大年,王爷一愣,随即心事重重地放下酒杯。福晋自知失言,赶紧住了嘴……县衙。几碟小菜,一盏枯灯。陆玑独自一人趴在桌子上,似已喝醉。他手里,还握着一只酒杯……怡春楼里,赵八爷做东请几个小盐商过年。趁他们对妓女左拥右抱,赵八爷称:王家退股的事让你们白忙活了,赵某给你们赔个不是……除夕有“守岁”之说,王家人气最旺,栀子在天井里忙着伺侯,一个小丫环跑到栀子跟前耳语。栀子听后犹豫一下,往外走去……将栀子叫去,是王正云赏她一只淡绿色玉镯。栀子不想要老爷的东西,就没伸手。王正云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称:这玩意值五百两银子呢!王正云口气淡淡,栀子却吃惊不小:这只玉镯可以买近百个像她这样的小丫环……惊慌之际,王正云已将玉镯戴在她手上,并问她:知道老爷为啥偏偏看上你了吗?论性情、模样,你与雪雁还真有几分相像……可你千万别学她,那个没良心的小贱货!王正云提起雪雁,栀子身子一颤,栀子从不敢对王正云说自己见到的那事,既到老爷身边,她是更加细心周到地侍候王正云,王正云素来吃柔不吃刚,又见栀子“要啥有啥”,遂对栀子露出想纳她为三房之意……正在这时,外面的爆竹噼噼啪啪地响起来:除夕到了,王家大院里里外外鞭炮焰火一片,照得通明!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雪琴正找太太哭诉心头委屈。称老爷若是真的厌了她,明媒正娶再讨一个,用得着对一个丫环这样?这不是成心羞辱她这个做姨太太的吗?王太太合稀泥:她也觉得有些不妥,可老爷定下的事,有什么办法?雪琴出了大太太的屋,正赶上栀子刚从老爷哪领了赏,要回天井去接着干活,雪琴在王正云跟前噤若寒蝉,却绝不会将一个丫环放在眼里。因妒生恨,一见栀子雪琴便骂个不休,还冷笑着问她勾引男人的本事是从哪学来的?转眼就开了春,王正云又要去成都。此行的目的,一是为捐官,再就是京城会考在即,一旦王开甲考中,还得给他寻个像样的差事。临行前,为息事宁人,让一天到晚气哼哼的雪琴消消气,王太太称天气暖和了,想让栀子搬出来住。见王正云脸上不高兴,这事便打住……先是雪雁,随后又是栀子,雪琴虽为王家姨太太,却一直是个摆设,她哪会甘心?雪雁毕竟是她的亲妹妹,栀子就不同了,雪琴哪会容她?怎奈栀子未做错任何事,让雪琴找不到机会。机会终于来了。王正云去成都后没几天,王太太外出串门。太太刚走,丫环匆忙对雪琴禀报:说是有人见到盘永顺了……原来有人在成都见到了盘永顺,与他一起喝酒时听说了栀子曾看见他和雪雁的事,为了证实,雪琴叫来了栀子,栀子被逼无奈,只得说,她确实看见过,但一直没敢说……雪琴听完大怒:你这样做对得起老爷吗?栀子当然觉得愧对王正云,但是雪雁是雪琴的亲妹妹,这样做也是在保护雪雁……然而,雪琴不领这个情,反而说因为栀子知情不报,才使她亲妹妹从这个家里逃跑,才使老爷如此恨她:好你个刁女人,你想害死我们姐妹俩呀……我们姐妹本来也不值几个钱,害死也就害死了,可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来了,我妹妹出事前,我就看见你和盘永顺拉拉扯扯没完没了,老爷护着你也就算了,可今天我才明白,原来是你这个小刁妇勾搭着盘永顺把我妹妹给害了……你还瞪着眼瞅我,还不快跑,我今天饶你一命,你从这儿跑了,也不去追你,可有一样,跑出去了就别让我再见到你,要是再让我看见你,非要你性命不可……栀子明知是雪琴往外拱自己,也自知此事一出,她在王家呆不下去,只有按雪琴所说,满含羞辱地逃离王家。栀子突然跑了,王太太吃惊不小。又听雪琴将事情编得又有“前因”也不缺“后果”的,王太太便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鬼……跑了一个已经老爷准备纳为“三房”的丫环,毕竟是家里一件大事,念及王正云正陪王开甲在外备考,且考试在即,王太太便没立即声张。她最担心的,是王正云回来,该怎样对他交待……几天后,王正云从成都回来,听说这事,当即怒斥雪琴:栀子下辈子也不会做那种事!雪雁、栀子一前一后逃离王家,王正云备感沮丧。听说盘信山正派人四处寻访,准备找回栀子当面锣对面鼓地把事情问清楚,对此事心知肚明的王正云叹道:就算找回来,除了生气,啥都得不到……成都街头。举目无亲的栀子正不知该去何处,一大队官兵护送着一顶官轿浩浩荡荡地从街上经过。得知是新任四川巡抚吴棠到任,栀子满脸畏惧……总督府门前,郎大人等百官已等候多时。见了吴棠,全都跪地请安。吴棠客套几句,算是与众官见过……||第30集@@@@栀子正在陌生的成都街头闲逛,一群地痞吵嚷着从酒楼里出来。见盘永顺大摇大摆地走在正中,栀子赶紧躲起来。盘永顺远去后,见天色已晚,栀子只得走进一家小客栈。老板娘见一俊俏的年轻女子独自歇店,有些惊讶……盘永顺已今非昔比,成了众地痞的头。威风八面地回到刚买的小院前,正想对雪雁炫耀,雪雁却一脸鄙夷,令盘永顺大为扫兴。一物降一物,盘永顺谁都不怕,对雪雁却处处迁就。不管雪雁怎样讥讽他,盘永顺始终一脸涎笑,从不敢对雪雁发火。而且,已混出人样来的盘永顺啥坏事都干,就是不沾女人……透着几分萧瑟气的总督府里,吴棠与随他前来的总管杨贵漫步其间。吴棠入住总督府是太后恩准的,这无异于发出一个信号:吴棠将很快升任总督。前任总督骆秉章是病死的,担心沾上晦气,杨贵将以前的下人全放了出去。偌大一个总督府,没一群下人根本忙不过来,杨贵一到,便忙着四处找人。总督府虽缺少人手,却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尤其是侍候吴大人的婢女,更得挑了又挑。见杨贵小题大做,吴棠虽不以为然,却又无可奈何……在客栈住了没几天,腰无分文的栀子便对客栈老板娘坦言她已走投无路。老板娘心肠极软,答应收留她。客栈投宿的客人不多,老板不想再添一张嘴,让老婆劝栀子寻个人家嫁出去。可一听说要她嫁人,栀子便像上刑场似的……老板正自叹倒霉,突然听说总督府四处物色专门给新到任的巡抚大人端茶倒水的婢女,除了做事利索,还得有模有样。见栀子再合适不过,老板便托人向杨贵举荐。总督府急着用人。见栀子模样俏丽,又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杨贵很满意。既有此机会,第二天,客栈老板便悄无声息地将栀子送进了总督府……初来四川上任,吴棠想对蜀中盐商有个大致了解。然而,一提及富井盐商,被问之人要么答非所问,要么将话扯到一边。见吴棠为此犯愁,杨贵说,府里刚来一个婢女,好像是从大盐商家出来的,不妨找她问问。听他说得在理,吴棠依了他。没想到见了那个怯生生的小婢女,吴棠怔了一下。再一细问,她竟叫栀子,吴棠不由呆住……吴棠喜欢栀子花,在江苏任上是出了名的。一朵活生生的栀子突然从天而降,也难怪他近乎失态。见了楚楚动人的栀子,吴棠早就意马心猿,富井盐商的事,吴棠问的糊涂,栀子吱吱唔唔,回答的也含糊……看出主子心里所想,杨贵便让栀子只管服侍吴棠。栀子从小就侍候人,早习惯了。虽说吴棠是个跺跺脚四川就得闹地震的大人物,可栀子既无所求,又无他想,不过是更尽心些罢了……历朝历代,为官者除了保一方平安,只需专心做两件大事:漕运、食盐。有了粮和盐,便不会出惊天动地的事。既然连名震四方的骆大人都拿蜀中盐商没办法,吴棠便不去惹他们。见前任骆秉章对盐商们矫枉过正,吴棠索性来个无为而治,只要他们交足了税,别的一概不理,以便让川盐有休养生息之机。毕竟是慈禧的“大恩人”,朝廷多少得给吴大人一些面子,对川盐一再越界销售,似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吴棠这才悟出内中“玄机”,再不“麻烦”朝廷……吴棠此招迅速奏效。蜀中盐商没了后顾之忧,专心与淮盐在两湖交上了手。川盐以物美价廉著称,仍然占着上风。而一有纠纷,朝廷则一味合稀泥,吴棠也就顺其自然。遇到曾国藩对川盐做得太过,还不失时机地反击一下。几个回合下来,曾国藩见一时灭不了川盐,又深知吴棠的背景,做事也收敛了许多……栀子逃走后不久,备受打击的王正云突然提出要到好几年没去过的两湖散散心。王正云走后不久,会试开了榜,王开甲运气不错,榜上有名。牟师爷花足了银子,竟然真为他在吏部寻了个差事……总督府里有棵栀子树,又来了一个叫栀子的婢女。吴棠即赏花又赏人,还常常当着栀子的面以花喻人,或以人比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栀子心伤未愈,对这个万众仰视的巡抚大人敬而远之。好在,身为朝廷的封疆大吏,吴棠又为人儒雅,事事都讲个“官体”,对她也从没半点不轨之举……栀子对吴大人能躲就躲,吴棠对她的爱怜却越来越甚。说出话来,也让栀子很难装作听不懂,心惊肉跳之余,方寸大乱。对这个“有理有节”的吴大人,栀子虽有好感,却怕再惹麻烦。思来想去,渐生离开总督府的念头……王正云已从两湖转了一圈回来。吴总督无为而治,环境宽松,王家生意更有起色,听说牟师爷带着王开甲在京城以“冰敬”、炭敬“的名义以经初步为王家织就了一张大网,王正云更感高兴……见王正云的心境好了许多,王太太便说起王永仕娶亲的事。这事不能再拖,王正云便答应下来。王家定亲要娶媳妇不是小事,盘信山领着下人好一阵忙碌。借王永仕定亲,王家宴请八方客人,光喜筵就得摆好几百桌。听盘信山说起该给赵八爷送张喜贴,王正云虽不情愿,却也勉强答应……盘管家来到李友堂家,把王家娶亲的喜帖子送来了,正巧,赵八爷也在,看着李老爷喜孜孜的样子,不免又要吃醋,盘管家连说:八爷别急,正要去府上送喜贴子,没成想在这儿碰上了,李老爷手中是三张,其中这张就是您的……赵八爷接过喜贴子,又多事地问了一句:那“纲总”呢,柳青这个纲总都当了好几年了,怎么大事小事从来没见有人送帖子给她呀?盘管家忙说:哟,您提醒的对,我这就回去补上一份,一会儿亲自送来。柳青忙说不用,就是送来,自己也不会去……正说着,下人来报: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小媳妇,自称是柳青的远房亲戚,有急事要找柳青……李老爷奇怪,没听说苏家有什么远房亲戚呀?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之中,四娘挺着大肚子进来了:请问哪位是“井神”柳先生?赵八爷正要搭话,柳青一步上前,这儿没有“柳”先生,也没有“井神”,要是找人修井,到有一位,在下便是苏柳青。四娘一愣,把柳青上下好生打量一通:……苏柳青,哦,原来姓苏不姓柳呀!夫人……不,苏先生,能借一步说话吗?见柳青为难,四娘连忙解释:苏先生,我家打了一口井,结果把井打歪了,找了好多人修,钱花了不少,可井越修越歪,快把家里修得揭不开锅了,要是您肯出面帮我家修好井,那就是我家的救命恩人了……四娘说到伤心之处,竟跪下要给柳青磕头……柳青连忙扶起:你家在哪?四娘抹泪说道:荣井!见李老爷和柳青为难,赵八爷连忙在一旁帮腔说:荣井!这位女井主,你家也住得太远了,再说,我富井的井神从不到外面修井,既然是荣井的,那就怎么来的还请怎么回去吧!说着就往外拱四娘……四娘一路求情,赵八爷恨了心地往外拱,正要出院门,被李友堂喊住:等等,荣井虽远,可一个小户人家,井打歪了也是件要命的事,就让柳青去吧。柳青本来就想去,只是不好说出口,见李友堂如此,便满口答应。赵八爷一见连忙转了舵:即然是李老爷同意,那好,为了“井神”的安全,赵某也不去给王老爷贺什么喜了。赵八爷说着将喜贴子还给盘管家:还请盘管家给王老爷捎个话,就说我送柳青出远门修井,多有不敬了。众人一愣,正不知应该如何,李友堂发话了:这叫什么话,柳青出来进去给人修井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哪次用人送过?虽说荣井是远了些,有她这位远房亲戚陪着又有什么担心?王老爷家下帖子请你赵八爷,不去恐怕不好吧?实际上,李友堂恨不得说:你赵八爷跟着柳青出了远门,再让王老爷、秦老爷等富井的一帮老爷知道了,众人会怎么笑我李友堂呀!赵八爷一想也对,只好说:那是,有亲戚陪着,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四娘在一旁高兴地:这位老爷放心,我怎么把苏先生接去,就怎么把苏先生送回来……路上,柳青与四娘同乘一车,柳青问起四娘为何冒充苏家亲戚?四娘道:嗨,那不就是随口一说嘛,我家主人也是你们富井人,与家里人不合逃到荣井,既然同为富井人,你我岂不就如同亲戚一样了吗?你说呢?柳青:那你家主人贵姓呀?四娘:姓木,叫重林……柳青一听大惊。四娘:怎么,苏先生认识?柳青:不,不认识……四娘:我家主人知道我要来富井请大名鼎鼎的“井神”,说什么也不让我提他的名字,这口井是我家和孙大哥两家一齐打的,为了这口井,我家的东西快卖光了,孙大哥家连客栈也卖了,井打歪了,见他吱吱唔唔,明知“井神”一到就能修好井,可又说什么也不肯来请。我觉得拐扭,就自己挺着大肚子来了……柳青:那好,井我帮你家修好,可有一条,我修井时不能让你家主人到井上来……四娘破涕为笑,抢着说:这我知道,早就听说“井神”修井时不许旁人看了,你放心,我在家看着他,不会让他到井上偷看……柳青:……那就好。王家宴会已经备好,王正云请李老爷入座:嗨,今天是犬子定亲之宴,各家女眷也来的很多,本想诚心诚意地请请柳青,不想,她出远门帮人修井去了,下次一定补上!赵八爷一听,醋溜溜地说道:原来盘管家送到李老爷手中的三张贴子里有一张是送给柳青“纲总”的,我就说王老爷办事周道嘛,盘管家还硬说是专门给我的送来的,再说了,他怎么一准知道我在李家呢……王正云瞪了赵八爷一眼:我听说赵八爷自高奋勇要护送柳青到荣井,李老爷,王某提醒一句,让狼帮你去送肉的事可不敢随便答应呀!李友堂尴尬地一笑:王老爷真会开玩笑呀!赵八爷一听,脸一拉,转身走了,盘管家连忙要追,被王正云拽住。成都,见吴棠家眷未到,郎大人等人谋划,由成都府张府台出面,请吴棠在城楼上品酒。回到府里,吴棠见月色如画,便在府里漫步。走进内院,却与在月下的栀子不期而遇……月色配佳人,难免让人心醉。看着栀子那张带泪的俏脸,吴棠难以自持,忍不住说出肺腑之言。栀子听后,吓得顾不得“礼数”,转身跑开……与栀子月下相遇,吴棠借机表明心迹,明言要纳栀子为妾,却碰了钉子,吴棠对她又高看了许多。回到书房,叫来杨贵,正想从长计议,却听下人说栀子已不辞而别。惊愕之余,吴棠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见主人像遭了灭顶之灾似的瘫在椅子上,杨贵不肯善罢干休,要立即去找。吴棠不想吓着栀子,更不愿做得太张扬,但毕竟是放心不下,便吩咐杨贵:只许悄悄打探,看栀子去了哪……悄然离开总督府后,栀子又陷入无处容身之境。从寺庙经过时,曾动过出家为尼的念头,却没能如愿。转了一阵,已是下午,也不敢贸然出城。正不知该咋办,偏偏下起大雨。跑进附近的城隍庙,栀子已淋得像只落汤鸡。天色渐晚,街上行人已稀,雨仍下个不停。见旁边两个汉子已经“陪”了她好一阵,觉出处境越发不妙,栀子便冲进大雨里,一路狂奔……||第31集@@@@荣井,晨雾中重林家的井场,一身男装的柳青忙了一夜,命工人用绞车摇上探头一看,已经将井修直,可以顺利下钻,继续往下打井了。柳青被请到躺椅上靠着,有小工端来茶水,又跪下为她捶腿,柳青一路颠簸,加上整整干了两天两夜,不由的合上双眼睡着了……梦中,柳青仿佛看见了重林正和自己在一把扇子上写字,柳青写下了《钗头凤》上半阕,有事走开,重林不请自来代柳青抄完了下半阕,还摇头晃脑地念了起来: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柳青不知不觉,在梦中流下泪来,忽然,她觉得有人在远处盯着自己看,便于朦胧之中盯开眼四下打量……果然,不远处井架后面,重林正偷偷地盯着她,好像要对她说什么。柳青慌乱之中连忙起身,吓了那个给她捶腿的小工一跳:苏先生,对不起,我是不是捶重了?柳青摇头:车备好了吗?小工连忙:备好了,只等先生休息片刻,随时可以上路。柳青:那好!柳青来到马车前,正准备上车,管事过来,将一包银两交给柳青。柳青一挥手:不必了,留给木老爷家用吧。管家一听,率众人一齐下跪,管事带头谢谢柳青。柳青上了车,放下轿帘,车把事一抖缰绳,马车就走了起来。柳青从帘子缝里看见了重林,他正低着头默默地立于路旁……于是,柳青让车夫将车停下,隔着轿帘对车旁的重林说:井坏了,为什么自己不修,还让人来找我?重林:我只偷愉学过捞钻,没见过苏先生替人直井……柳青想想又问:……孩子生下来起名时,还让他姓“木”吗?重林不语。柳青无奈,只得说:四娘不错,好好照顾好她们母子……重林犹豫片刻:是,姨娘……柳青忍着泪水对车夫道:走车!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马车从重林身边划过,一直朝远处驶去……成都,栀子自从闯进一家小客栈避雨,因为受了寒,第二早上,就病得起不了床。见栀子病了,又生得那副俏模样,既怕担责任,更想得几个赏钱,老板娘便生出心眼,对栀子十分殷勤,忙这忙那地照顾,还垫付了一些银子替她抓药。不料等栀子醒过来,老板娘掰着指头向她要钱时,栀子却满脸难堪,遂将随身所带银两如数奉上……见栀子没带银子,老板娘的脸说变就变。她既心疼银子,又不敢将正在病中的栀子赶出去。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一个“妙计”:将栀子卖入青楼。老婆欲乘人之危,掌柜的劝道:人家是良家女子,不像是一般人家出来的……可胖女人主意已定,遂对栀子说起这事。病中的栀子听说后,一再央求,眼泪也哗哗地流了下来。而落此地步,卖身为妓似乎是她唯一可走的路……胖女人很快请来城里有名的“寻香楼”老鸨。精于此道的老鸨一眼就看出栀子是个难得的“好货”,立马给了十两银子的“定金”,还拿出一张已拟好的卖身契,由胖女人拉过栀子的手摁下手印,“生意”便算做成。临走时,老鸨又给了一些银子,要胖女人给栀子看病。等她病好些,寻香楼自会过来接人……栀子离开总督府后,吴棠即派人四处寻访,却没找到。见主人焦急万分,杨贵悄悄找了按察使府的人。那帮人不是吃素的,又是巡抚大人的事,自然尽心。只几天功夫,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栀子的下落探了个一清二楚……听说栀子病了,寻香楼老鸨还到栈房里去过,吴棠便有些坐不住。不过,做官也有做官的难处。像吴棠这种巡抚大人,一出门便前呼后拥的。到哪家小客栈去,不得闹得沸沸扬扬?若遇到栀子,栀子仍不肯跟他回来,那岂不就是“强抢民女”吗……第二天,吴棠坐一顶小轿直奔那家小客栈。一到那里,正遇到寻香楼老鸨提前来接人。自按了手印,栀子便打定了死的主意。老鸨突然来接她,死活不肯上轿,还哭喊着拿出她最后一道“护身符”——那只玉镯抵债。老鸨不要东西只要人,招呼随她前来的两个汉子,拽起栀子的胳膊就往外拖。栀子哭着不停呼救,但寻香楼暗通官府,没人敢上前相帮。吴棠见状大喝一声,见是一个布衣老者,老鸨根本没将其放在眼里。一个要强抢,一个拦着不让走。僵持间,一个巡捕模样的人闯进来。巡捕与老鸨是一路的,又是张府台的弟弟。他不仅对吴棠大加训斥,还威胁要将吴棠抓走。正要动手,张府台路过,无意间发现弟弟要“拿下”的竟是巡抚大人,吓得脸都变了形……张府台忙不迭地跪下给吴棠请安,在场的人一见,目瞪口呆。正在这时,杨贵已领着一大队亲兵匆匆赶来。巡抚有巡抚的派头,亲兵头目飞舞佩刀,高声喊叫“巡抚大人在此!”客栈即被持枪带刀的亲兵团团围住……见杨贵如此兴师动众,吴棠不由皱起眉头。事闹到这种份上,栀子只有听从杨贵的安排,在人们惊羡的目光里,上了一顶小轿……回到府里,栀子一直没见到吴棠。自知不出意外,栀子迟早是吴棠的人,杨贵对她越发客气。听她问起吴棠,杨贵一再推说吴大人公务缠身。见栀子对吴棠满是感激之情,杨贵道:他跟吴大人快二十年,还从没见他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听说栀子宁肯卖入青楼也不愿做他的小妾,吴大人十分伤心……吴棠进来看她时,栀子病已痊愈。吴棠告诉她:如今病已好,想离开这里,他不会阻拦。若肯留下来,又不愿意做他的小妾,将以女儿待之……说罢,还折尺起誓。吴棠言语恳切,栀子泪水长流,称她的身子早就“不干净”了,悄悄离开总督府,是怕辱没了吴大人名声。真进了寻香楼,惟有一死了之。随后,栀子跪下泣道:大人的恩德,栀子无法报答。若不嫌弃,栀子愿终生陪伴大人……没等栀子说完,吴棠已将她从地上拉起,面露喜色:得栀子相伴,吴某何辱之有……吴棠对栀子宠爱无限,栀子百媚千娇,也当此爱怜。纳她为妾不久,吴棠两房太太也到了成都。吴棠竟纳一个婢女为妾,太太正不大高兴,圣旨又下:吴棠升任总督。见栀子有“旺夫相”,吴太太突然变了态度,对栀子亲热起来……王永仕迎亲娶亲的喜日已到,王家更显忙乱。为忙这顿喜筵,富井所有厨子一个不剩全被请到王家。侧院已辟为临时厨房,数盏灯将其照得亮如白昼。屋檐下,天井里到处支着锅灶,热气腾腾。上百个厨子手忙脚乱……为显示王家的气派,每桌都得上些山珍海味。熊掌已经备齐,燕窝还差些。直到晚上,终于凑够了六百多只。盘信山刚松了口气,家丁悄悄禀报:巫先生去世了!巫先生是富井一“宝”,他去世,王家本该头一拨赶去,却偏偏遇到王永仕娶亲。怕“犯冲”,盘信山赶去请王正云示下,王正云道:富井有两件宝,一个是会看风水,知道地下盐脉的巫先生,一个是会修井,只要探头一下去,便知百尺千丈的井下出了什么毛病的苏先生,此二人缺一不可,如今二人皆去,虽说还有柳青,可毕竟是件让人伤心之事……于是,也不管什么“犯冲”不“犯冲”了,让盘管家先在宾客中支应着,自己便悄悄地溜出侧门,先去了巫家……众人难得相聚,一通胡侃。赵八爷自然要吹:果然让他言中,没出一年,吴棠即升任总督。吴二爷又笑说吴总督“微服寻丫环”的“荒唐事”……据说,吴棠进京述职,问完政事,慈禧专门问他有没有这档事?吴棠承认后,慈禧取笑道:我大清封疆大吏,又是堂堂一巡抚,竟为一个小丫环魂不守舍的,就不怕有失官体?慈禧如此一说,吴棠赶紧跪下请罪,连称太后教训得是……不料,慈禧道:起来吧起来吧。我教训你什么啦?不过是随便那么一说……是啥样一个稀罕宝贝呀?下次进京,记着将那丫头带上,让我也瞅瞅……听完这故事,刚刚赶回来的王正云淡淡一笑,只当是吴棠与慈禧关系非同一般,根本就没想到那丫环便是从王家逃出去的栀子,只是说:真有这等稀罕宝贝,别说慈禧了,王某若有幸到总督大人府,也求巡抚大人引见引见……||第32集@@@@  吃罢喜筵次日,秦日朗与王正云在院里散步。说罢巫先生,见月月已快十六,出落得花容月貌,秦日朗不禁连声赞叹。王正云借机问起秦寒石今年多大了?似有联姻之意。回到家里,秦日朗刚说起这事,姨太太道:寒石早就恋上了王家的月月……既是天撮地合,又怕秦玉麟的事重演,没过几日,秦日朗便托李家的董管家正式到王家提亲。王正云满心欢喜,一口应承……两人正说话,赵八爷突然造访。赵八爷赶来:朝廷刚下了一道圣旨,召惠王爷“速回京城,以候任用。”对这个“半隐”的老王爷,人们几乎快把他忘了。突然听朝廷要召他返京,还“以候任用”,王正云和秦日朗不免有些吃惊……  赵八爷出主意说:同治皇帝大婚在即。富井与京城隔着千山万水,平日就是烧香也寻不着庙门。既然王爷要回京,富井众盐商何不借这名义,送皇上一件喜礼,托王爷带给皇上。你我一介草民,给皇上送礼,含着普天同庆的意思,无论轻重,皇上都难拒绝。皇上大婚,我等草民却惦记着,皇上高兴,太后也高兴。日后,不管是皇上亲政,还是太后垂帘,你我都不会吃亏,几全其美……  赵八爷出的这个主意,让秦、王两人暗自叫好。为让皇上既瞧得起,还记得住,商议一阵,终于定下送皇上富井特有的上等花盐两斤,金如意一对,将这两样贺礼装在一只喜盒里,请陆玑面见王爷,先对王爷陈述此事……  王爷的复出,得感谢恭亲王念手足之情,一再向慈禧举荐。慈禧见王爷已是“死老虎”,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王爷本已准备在富井了此残生,召他回京的圣旨却从天而降,接完旨,福晋便满脸喜色地叫来梅静和曾成张罗返京的事。想着这一走不知还能否回来,梅静注视着这个留下自己人生中最幸福和最痛苦记忆的宅院,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陆玑赶去王府,见王爷对梅静所生孩子视若珍宝,借逗孩子,陆玑感叹:王爷初到富井,召奴才来府里论及梅家之事,其情其景,恍若昨日……陆玑话一出,王爷便察其意:本王从不做有头无尾之事,陆知县稍安勿躁……  见王爷心里有数,陆玑就此打住,又对王爷说起富井众盐商欲送皇上“喜礼”之事。即是 “代送”皇上的东西,王爷再难拒绝,便答应到时会亲手接过……  两天后,王府门口,秦、王等众盐商三呼万岁,交一只紫檀木做成的“喜盒”郑重其事地交到了王爷手上。里面放着两斤上等花盐,还有一对价值上万两银子的金如意……接过“喜礼”,王爷带着家眷上了路。怕露“马脚”,梅静在王府就上了车。数辆马车碾过富井街道,路旁不少人驻足观看。既别家乡,梅静愁绪万千,掀起帘子往外张望,她看到了柳青、赵八爷等人,也仿佛看见梅姓一家在囚笼里关着,押赴刑场时的情景……  既是复出,其境遇与入川时大有不同。何况,圣旨里还有那句让人回味无穷的“以候任用”。王爷一行人抵达成都时,四川总督吴棠携百官出城迎接。躲在马车里的梅静看见梅家了“世仇”郎大人和贾大人,又想起父亲梅贞卿的话……  吴总督如此张扬,王爷虽不以为然,却不便阻止。听说吴总督要设盛宴款待,请百官相陪,王爷捎过话去:家宴即可。若不依此,只好得罪……  官宴无非走走过场,家宴才是套近乎的机会。一番张罗后,男女有别,吴棠在总督府前后两院各备筵席一桌,前院由他作陪,只请王爷;后院则由夫人和新纳的小妾栀子出面,陪王爷的两个福晋。见了“暴死”的梅静,栀子暗自吃惊;而梅静一怔过后,也多看了似曾相识的栀子几眼……  席间,王爷随口提到陆玑,称此人原为骆秉章大人举荐,办事还算勤勉,在富井任上也有多年,如若方便……吴棠立刻心领神会:今泸州府开缺,下官早有着陆玑赴任之意。王爷笑着敷衍:吴大人治内之事,本王不便参言……  陆玑官升一级,赴泸州就任。富井知县空缺。富井是产盐地,身为盐茶道台,郎大人得此机会,大力举荐盘永顺,吴堂并不知此人,但见王爷也不反对,便说:只要能为百姓做事,谁来做这个知县,到也无关紧要……  经过郎大人的上下打点,终于促成此事……盘永顺竟然要回到富井,而且是任知县。盘永顺若回富井,官商间井水不犯河水的短暂平衡必将被再次打破……当盘永顺将上好的鸦片递给郎大人,而郎大人把这一消息告诉盘永顺时,盘永顺竟足足半分钟说不出话来……  川盐济楚后,富井、荣井两地的花盐大出风头,鼎盛时,其销盐量超过三亿斤,约占当时全省产盐量的七成,全国产盐量的五分之一强。太平天国战事日渐结束,淮盐恢复迅速,但川、淮两盐仍在两湖等地分庭抗礼。加之吴棠对蜀中盐商又采用怀柔政策,任其扩张,川盐的地位得以巩固,让人不可小视。  水厘案后,王正云“王大人”仗着那顶二品顶戴,做事越来越显霸道。见扇子坝是块宝地,在赵八爷的挑唆下,吴二爷、胡猴子等人想沾些光,纷纷在紧挨扇子坝的地方买地凿井。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王家由王永仕出面,吴二爷、胡猴子等人不买帐,百般刁难,事情竟发展到推倒井架的程度,更为严重的是,井架倒下时,还砸伤了人,没多久,那人便不治而死,王家在此事处理上也过于草率,于是,“致人死命”为日后盘永顺找王家麻烦留下祸根……  动身到富井任知县前,盘永顺曾专门拜见过吴棠。接受吴棠的“训诫”,在总督府时,正从内院出来的栀子意外见到了盘永顺,还未来得及躲开,吴棠已在一旁介绍,此人便是新任富井知县,栀子连忙低下头去,什么都没说。盘永顺先是愣住,片刻也装出客气样,向总督大人,总督夫人行礼……盘永顺知道不知道眼前这位“总督夫人”就是栀子,此事无从判断,但栀子心中有一种不详之感,待吴棠与盘永顺转身离开,遂自语道:王家又要遭殃了……  当天晚上,盘永顺非常得意。因即日就要回到富井,而县是当县太爷,以往心中的怨恨总算可以一件件地加以了结,问雪雁高兴不高兴,没想到雪雁竟说不回富井,因为她丢不起人,盘永顺一边劝她,一边说起今天在总督府遇到一件怪事,总督夫人的长相颇似栀子,没准就是栀子……  做了知县,盘永顺小人得志。到富井当天即让人鸣锣开道,招摇过市,威风八面地直奔王家,欲将老父盘信山和女儿接走。不料,盘信山根本不想见他。见盘永顺赖着不走,盘管家怒气冲冲地从里面出来,将他赶走……  父亲不认他,女儿又没接走。威风八面地来,灰溜溜地去,盘永顺对王家更加记恨。他在王家长大,与王家却似有不共戴天之仇。加之他是郎大人一手保举的,郎大人对王正云的不满,也可以通过他来传递。王正云有一顶二品虚衔,盘永顺本拿他没办法,但合该王家倒霉,一来王家做事不讲究,王永仕又欠下一条人命。二来盘永顺刚一回来,王正云突然得了伤寒,一病不起。  在盘永顺的一再哄劝下,雪雁也回了富井。当夜,雪雁听说盘永顺白天的所作所为就与其大闹,盘永顺被雪雁纠缠,遂向其保证,从此不再招摇过市,正正经经地办几件像样的案子给她看,他要让雪雁知道自已绝不是只会只会用鸦片巴结贪官的“废物”……  谁想到,第二天在堂上,盘永顺正不知应该怎样拿王家开刀,胡猴子却找上门来,诉说冤屈,盘永顺听后如获至宝……  盘永顺不傻,王正云有二品虚衔,王永仕可没有。人命摆在那,王家又没占着理,查办王永仕,该是他这个“父母官”的份内之事……  盘永顺一边暗中搜罗王家的罪证,一边继续与盐商们过不去,盐商们心惊胆战,盘永顺很快成了众人的死敌……王正云、秦日朗等人虽是一方尊神,但对一个“父母官”的刻意刁难,却处处被动。盘永顺对盐商们下手,都是寻些鸡毛蒜皮的事,且盐商们也有不是之处,连告他都找不到地方。与陆玑不同,盘永顺做事一点谋略都不讲。仗着手下有兵、有大印,还有郎大人做后台,今天传这个,明天捕那个,大耍威风……  病中的王正云虽有些吃惊,却没将他放在眼里,过于掉以轻心,胡猴子状告王家致人死命这种官司,小官管不着,大官又不想管,盘永顺则死死揪住不放。王永仕虽仓促应战,但本来就理屈的王家却越发不妙……  怕人辱笑,雪雁从不肯在富井露面,整日呆在家里。见盘永顺要置王家于死地,便指责盘永顺:就是看在王家养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也不该做得太过。还威胁盘永顺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做了恶事,就不怕老天爷惩罚你吗?盘永顺说:不怕,他王家做了那么多年恶事,老天爷都没惩罚,我有什么可怕的。雪雁知道劝不住,便说:真弄出啥事来,我会让你永远找不到我。对雪雁的指责威胁,盘永顺表面应承,暗地里却我行我素。在他的步步紧逼下,王家渐渐步入险境。王正云病卧床上,王永仕束手无策,秦日朗等人想帮又不知从何入手,盘永顺正酝酿着对王家的致命一击……  盘永顺正在富井闹腾,荣井的重林却再次步入困境。为将生意做大,重林又购得一块“风水宝地”。几乎所有察看过“地脉”的先生都称这里必能凿出一眼“丰井”,重林也信其言,还倾其所有。可一年多了,井越凿越深,却不见凿成的迹象。又拖了几月,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该卖的卖,该当的当,那口井仍没“动静”……  在某口井上花重金最终一无所获的事屡见不鲜,很多小盐商就栽在这上头。正为凿井的事焦头烂额,四娘又怀上了第二个孩子。重林啥都没对她讲,家里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四娘早看了出来,只有能省就省。与他们同舟共济的孙氏夫妇,更是急得恨不能将自己都卖出去……  实在撑不下去,重林只有放弃。见重林沮丧无限,孙氏夫妇、四娘一再劝慰,孙大哥已经做好了卖杂货养家的准备……感动、愧疚、心有不甘齐涌心头,当天夜里,重林对四娘道出实情:他已腰无分文,连工钱都欠着。向钱庄借,人家又不肯……家里遭了灭顶之灾,四娘丝毫没埋怨之意。见重林久不说话,四娘犹豫着对他道:我知道你忧心没钱打发那些工匠走,我倒有一个法子……  四娘所说的“法子”,便是将那只两口子视若命根子的金挖耳当掉。当夜,重林将金耳挖供好,含泪诉说离家这些年来的苦痛:当初年轻,一气之下离家,这些年,靠打井养家,又因为有了四娘和孩子,才知道为人父母之不易……本想打出几口好井来,挣够了钱,荣归故里,认祖归宗,眼见着这口井要把他全家和孙大哥夫妇托累到底,不是重林不思念家乡,实在是上天没有成全重林回富井孝敬父母之意……  于是,次日,用金挖耳当来的银子,重林结清了欠工匠们的工钱。略有剩余,还让人买些酒肉,请工匠们吃了一顿“散伙饭”。那天晚上,愁绪万千的重林开了禁,喝了不少酒……||第33集@@@@  老板落到这一步,还用他老娘的陪嫁物当来银子,既付清工钱,又请大伙吃饭。重林醉醺醺地被抬走后,工匠们感动了,念着重林的种种好处,一位年长的工匠提议:明儿大伙义务替老板凿井一天,以表谢意。  此举得到大伙一致认同,第二天上午,重林意外发现工匠们没走,主动留下来白干一天。很受感动,劝了一阵见没用,不愿扫大家的兴,便一齐干了起来。既是最后一天,工匠们干劲十足。临近中午时,重林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惊叫。一扭头,一个工匠已兴奋地捧着刚凿出的新土向他跑来,嘴里还喊着:老板,你看,你看啦——一看工匠手里那捧湿漉漉的土,重林便知道井已快凿成。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旁的人说了些啥,也再听不见……  凿出这眼井,重林起死回生。缓过气来,他做的头一件事,便是从当铺赎回那只金挖耳。回到家里,四娘刚好替他生下第二个儿子。重林对妻子说:他已定下将这孩子取名“挖耳”。那只金挖耳重新戴回四娘头上时,四娘哭了……  盘永顺终于探得王永仕在扇子坝致人死命一案中所扮角色,派人将王永仕拿到县衙。公堂上,王永仕对盘永顺出语不恭,被衙役痛打了一顿,押入大牢。盘永顺对王家下手,盘信山气得要寻儿子拼命。被劝住后,盘信山悲愤地说:我迟早要死在他手上!言毕,苍老相毕现……  秦、王两家联了姻,王家的事就不能不管。第二天,秦家就花银子将王永仕保了出来。原已半隐的秦日朗,因为那个盘永顺,不得不再次步入前台……  官府是“依法办事”,王正云虽怒火冲天,但又无可奈何。听王永仕说,盘永顺正在坐实他扇子坝致人一死的事,王正云连叹:这就叫阴沟里翻船……  为救风雨之中的王家,月月背着家人,在路上愤懑地拦住“永顺哥”。怕月月当众出言不逊,让他下不来台,遂让月月与他到路旁一处废弃的井场说话。到了井场的盐池旁,月月对盘永顺又是指责又是唾骂,盘永顺也反唇相讥,向她诉说自己从小到大在王家低眉顺目,从来不敢与王家人争风的童年……说到声泪俱下时,盘永顺咬牙切齿地说:我就是要毁掉王家,从王正云开始,只要我当一天县令,就一个也不放过,一个接一个地收拾他们……月月气极,扑过去打他。躲闪中,月月在盘永顺脸上狠狠抓了一下。盘永顺惨叫一声,猛地推开月月,月月失足跌入盐池。等盘永顺醒悟过来,她已沉了下去……  月月是王家宝贝,意外死在他的手上,盘永顺有些心虚。见四周没人,仓皇溜掉。殊不知,这一幕却被路过的一个李家盐工全看在眼里……  突然听说月月死在盐池里,王家如闻晴天霹雳,乱成一团。秦日朗闻讯也带着秦子光赶到王家,刚一落座,秦寒石跌跌撞撞地跟着跑来,痛不欲生……  既担心昏迷中的老爷,又得劝呼天叫地的太太,还要招呼客人,王永仕不免手忙脚乱。秦日朗反客为主,一面帮着安顿王家,一面与秦子光等分析此事……  家里出了大事,盘信山匆匆赶回。走到门口与赵八爷相遇。对赵八爷的出现,秦日朗等人有些意外。见他领来一个盐工,更搞不清他是何意。赵八爷直奔秦日朗,对他耳语一阵。秦日朗听后一征,眼睛不由瞟了盘管家一眼……  盘信山似已觉察,找个借口离开,盘管家前脚出了门,秦日朗即阴着脸对众人说道:月月是让盘永顺推下盐池淹死的,赵八爷领来的盐工全看到了……盐工刚结结巴巴说完井场所见,秦寒石即怪叫一声,嚷着要杀了盘永顺这只白眼狼,被秦子光紧紧抱住……  屋里正乱成一团,屋外丫环已失声惊叫。众人赶出去一看,盘管家已口吐鲜血,瘫倒在堂屋窗户下。王永仕焦急地让家丁快去请大夫,一边让人手忙脚乱地将他往屋里抬。“孽种,孽种啊!老天爷,我盘信山可从没做过坏事呀……”被人抬着往屋里走时,盘管家痛不欲生的喊叫让人听着揪心……  赵八爷出主意:盘永顺是条疯狗,不早些扳倒他,后患无穷。还说就借月月这事写状纸告他。秦日朗虽也赞同,却实在犯难。一是盘管家横在里面,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盘永顺的亲爹。再就是那个盐工不敢到公堂上与盘永顺对质,说是盘永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只要在公堂上一露面,就会全家遭殃……  于是,众人商量来商量去,只好说这事先放放,等王老爷稍好些,再做计较……趁人不备,盘信山挣扎着悄悄溜出王家,找孽子算帐。  盘信山怒气冲冲闯进县衙,盘永顺正威风凛凛地在公堂上审案。见老爹来者不善,盘永顺正想躲,盘信山已夺过衙役手里的木棍对他大打出手。老爹打儿子,衙役不敢拦。重重挨了几棍,盘永顺正恼羞成怒地高喊左右拿下,盘信山已一头撞死在公堂柱子上……  得此噩耗,王正云大叫一声:老天要灭我呀!当即吐出一口血来。待他稍清醒些,王永仕问盘管家的丧事按啥规格办?王正云冲儿子暴吼:就当是我死了!当你亲爹死了!他这一吼,当天晚上起,王家上下全都为盘管家戴孝守灵……  夜深时,雪雁身着孝衣,推开挡在门口的盘永顺,独自走出家门。  自从回到富井后,这是雪雁第一次出现在街上。见雪雁来到王家门口长跪不起。王永仕左右为难,不知该不该让她进门。雪琴看看大太太,又看看王正云,也连句话都不敢说……  雪雁含泪为盘信山磕完头,再对王家磕头谢罪。自此后,不知去向……  王家花巨资,将盘管家的丧事办得极其隆重。出殡时,重病缠身的王正云执意要送葬。似早有所料,出门前,还吩咐将那身只穿过一回的二品官服穿在孝服内,叮嘱将那二品顶戴也带上。  既敬重盘信山的为人,又以此表示对盘永顺的憎恨,出殡这天,秦日朗等大小盐商全都赶来,就连极少出门的李友堂,也出人意料地由柳青搀扶着来为盘管家送行,使送葬队伍分外庞大……  盘永顺哪会眼看着让王家出他的丑?盘信山刚一出殡,他就带着官兵拦在半路,不让送葬的人过去。称自己的爹,不用别人安葬。一边是带刀持枪的官兵,一边是愤怒的送葬队伍。正两相对峙,互不相让,王正云已挣扎着从滑竿上下来。他脱掉孝服,露出那身簇新的官服,还神色凝重地将二品顶戴戴在头上……  众目睽睽下,王正云铁青着脸,拄着拐杖向盘永顺走去。盘永顺没防到这一手,有些慌。走到盘永顺跟前,王正云声音不高,却透出无限威严:我乃钦命二品大员。你一个七品小吏,见了本官竟敢不跪?按“大清律”,当斩!  既怕那部“大清律”,也被王正云脸上的杀气所震慑,盘永顺两腿一软,跪了下去,称:下官叩见二品王、王大人……盘永顺下了跪,官兵们跟着跪成一溜,送葬队伍遂鱼贯而过。盘永顺正想领着官兵追赶,秦日朗已横在他面的前,眼里像要喷出火:这是给你爹下葬!真的就不怕报应?  盘信山被安葬在“望阳坡”王家坟地。离他不远的地方,葬着早几年被官府举家问斩的梅贞卿一家。王家为盘信山立了一块很大的墓碑。按王正云事先授意,盘信山的墓碑上刻着:兄:王正云,嫂:王鲁氏、雪琴,子:王永仕、王永运、王永常,女:王月月,媳;王赵氏、雪雁,孙:……等字样,独没有盘永顺的名字……  下葬时,王正云悲伤之状毕露,让人动容……  盘信山刚下葬,刘管家惊慌跑来。他告诉秦日朗:秦寒石行刺盘永顺未果,被官府的人抓走了!秦日朗一听,大惊失色……  老爹一死,盘永顺做事再无顾忌,悲伤之余,他顺藤摸瓜,为让李家交出目睹他失手逼死月月的那个盐工,他以李家未完盐税为由,将柳青传到公堂上,多亏董管家及时带人赶去,才用重金赎出柳青……  为营救命运难测的秦寒石,更为了除掉盘永顺,秦、王、李家和赵八爷暂时将恩怨放到一边,再次联手,一心要除去这条见人就咬的疯狗……  雪雁不知去向,多方寻找无果。盘永顺不仅被王正云羞辱,还险些遭秦家公子刺杀。盘永顺更记恨王正云等盐商,做事越发肆无忌惮。在报请州府将寒石“就地正法”的同时,他变本加厉地找秦、王等盐商的麻烦……  为救秦寒石出来,几家联手多方奔走,毫无结果。正束手无策,柳青在替人修井时意外听说了一件事,急忙赶来告诉秦日朗:雪雁到王家祭奠完盘信山,深夜出走后,一直独自住在一架荒井旁,靠盐工接济……但身患重病,临死前,托人传来口信:从王家失踪的栀子,已为四川总督吴棠的小妾,吴棠对其宠爱无限,可派人求她除掉盘永顺。  众人起初不敢相信,见已无路可寻,秦子光又竭力赞成去碰碰运气,还毛遂自荐去成都找栀子,秦日朗只有勉强答应,遂却向在场所有的人说:因此事关系到栀子,只能偷偷进行,谁也不能告诉王家人。  栀子的事王家虽一直守口如瓶,秦日朗却略知一二。为让秦子光有备而去,秦日朗尽其所知,并对秦子光讲了王家老爷与栀子间的那些事。为不伤害王正云,秦日朗一再嘱咐:此事成与不成,都不可对外声张……||第34集@@@@  事情紧急。赶到成都,秦子光便硬着头皮去了总督府。经再三通报,才见到了满身绫罗绸缎的桅子,赶紧亮明自己的身份。见桅子并无拒人千里之意,秦子光松了一口气。不便在总督府呆得太久,秦子光直奔主题,称有事求她帮忙……  盘永顺回富井当知县的事桅子知道。作为一个刚摆脱人间底层的弱者,对官场上的事,她本不想知道,但闻知王家刚经历的事情,还死的死,病的病,危在旦夕,桅子不免一阵发呆。秦子光悄悄将一包黄金放在桌上,言语恳切:事已至此,惟有夫人相助,借总督大人之手,秦、王等家方能化险为夷。夫人与王家恩怨,小人不敢妄评,请夫人看在秦、王两家的份上,能不计前嫌。这二百两黄金,只当是……  没等秦子光说完,桅子已止住他:先生不必再说。此事桅子尽力就是了……说罢即将黄金推过去:这些东西你拿走,桅子是断不会要的。秦子光以为桅子是客套,说这是秦、王两家老爷的一点心意。听了这话,桅子有些伤感:对秦老爷,桅子从来就只有仰慕;王老爷更不曾亏待桅子半分,倒是桅子有负王老爷……你若不依我,桅子不会为这事尽半点力……  秦子光只得将金子收回,桅子犹豫一下,小声问道:先生此番前来,王老爷真的一点不知情?秦子光赶紧解释,王老爷实在不知夫人在此,不然,定会修书一封,或直接来求夫人……不料,听了这话,桅子不停地摇头,神色黯然:王老爷是不会来求桅子的,他死也不会的……说这话时,桅子眼睛也潮湿起来……  临告别时,栀子将秦子光送到门边,问他雪雁即死在了荒井,是谁为她料理的后事?秦子光告诉她:先是柳青,后由秦家出面,一齐将她葬了。栀子又问葬在哪了,可曾与盘家葬在一起?秦子光黯然摇头。栀子遂说:你们能找到我,是因为雪雁。我们姐妹虽一个嫁了总督大人,一个已撒手人寰,但死后若要有缘,当一起葬入王家……  秦子光见此,蓦地想起临行前秦日朗的那段话:王老爷就有这本事:但凡是他的女人,人不在了,魂却留在了王家,再跑不掉……  既已答应相助,又怕太晚于事不济,当晚,吴棠回到房里,便吃惊地看到大冷的天,栀子身着单衣跪在地上,且已有几个时辰。惊问这是为何?桅子却只顾流泪,啥也不说。见一向百依百顺的爱妾不肯起来,称有事求他原谅,不然便跪死在他面前,吴棠慌了神,赶紧答应下来。桅子便哭诉她一直瞒着吴大人一件事:她实际上是从富井王家逃出来的……  吴棠听完便笑:得桅子相伴,吴某此生足矣。那些陈仓烂谷子的事,说它干啥?见吴棠如此宽宏大量,桅子感动。于是,吴棠要拽她起来,桅子却吱唔着又道:桅子还有一事相求……没等桅子开口,吴棠已替她说了出来,原来,郎大人推荐盘永顺时,吴棠已着人将这个姓盘的了解一番,只不过碍于郎大人有简亲王背后撑腰,自己又刚刚应下惠亲王将陆玑升任沪州府,这一来一往相互制约,怕牵扯朝廷过深,也就先没有吱声罢了……  见吴棠对盘永顺的事了如指掌,还答应相帮,桅子感激涕零,代王家给吴大人磕头。吴棠拉起她,略带醋意地问:吴某有一事耿耿于心:若论待你,吴某与王家比,孰厚孰薄?听此一问,桅子从吴棠怀里再度挣脱出来,跪下泣不能言:王家之恩,桅子今生即可了断;大人之情,桅子今世已难以报答,到了阴间桅子只寻大人。若不信,桅子以血为誓……说完使劲一咬,小巧的嘴唇满是鲜血……  为博美人一笑,吴棠连夜派人去了富井。总督插手此事,情况急转直下。盘永顺行了大量不义之事,劣迹斑斑。很快被吴总督派去的官吏一一查实。半月后,吴棠下令将盘永顺解押成都,稍加审讯,即定了死罪……  盘永顺突然由知县沦为阶下囚,作为他的后台,朗大人哪会坐视不管?虾有虾路,蟹有蟹路。仗着京城有人,朗大人不惜重金进京活动,盘永顺的案子很快有了转机。没多久,刑部一道“四百里加急”的部议便下到成都,称盘永顺虽有过失,却“罪不当诛”,着四川按察使重审此案,报朝廷再行定罪。  吴棠虽说已防到这一手,但部议已下,盘永顺的案子也因此搁了浅。拖了几个月,朗大人又花不少银子,换得一纸廷寄:遣盘永顺西北军前效力,戴罪立功……廷寄已下,吴棠更奈何不得。偏在这时,桅子怀了孕,听说了盘永顺的事,无非也就是跟着吴棠长叹一下,再不多言。担心她心生不快,吴棠虽将这事按下,但堂堂总督,竟连一个知县也治不了,吴棠心里实有不甘。眼看盘永顺就要从牢里出来,到西北充军,百官也正看他的笑话,吴棠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天深夜,想起此事,吴棠深叹一口气。桅子一旁听了,柔声细气说出一段话来:官场之事桅子一窍不通。大人做到这一步,桅子已心满意足……爱妾如此善解人意,吴棠不免为之动情。见桅子一再相劝,说就盘永顺那品行,到了左宗棠大人治下,能不能活着回来,还很难说……没等桅子说完,吴棠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姓盘的能不能活着回来本督管不了,却有本事不让他活着走出成都府大牢!  桅子在吴总督枕边轻风细雨的一番话,要了盘永顺的小命。朗大人哪肯干休?他又是上折,又是买通御史,以吴棠“枉法徇私”,公然对抗朝廷之罪弹劾吴棠。军机处认为此事非同小可,请旨彻查,一时闹得沸沸扬扬……  盘永顺死于刀下,王正云大为解气,病好了许多。怕勾起他的不快,秦日朗没对他说桅子所起的关键作用,王正云也只当是钱能通神,一直蒙在鼓里……  毕竟是刺杀朝廷命官,秦寒石死罪虽免,活罪难逃。当时“洋务派”已初露头角,正物色一些人外出留洋。牟师爷多方奔走,秦寒石去了东瀛……  摆平此事,已近花甲之年的秦日朗越发厌倦那种你争我斗的日子,退意更浓。正摇摆不定,他独自去了秦玉麟出家的寺庙进香。法空此时已成寺庙主持,他将老父请入禅房,法空一席看似不着边际的话,使秦日朗终下决心,退出江湖……  几月后,牟师爷从成都回来,方知盘信山已死,悲痛万分。到望阳坡凭吊回来,牟师爷告诉王正云,为盘永顺的事,郎大人和吴棠翻了脸。吴棠擅杀盘永顺,属抗旨不遵,十分被动。危难时节,吴棠上密折一道,直达慈禧。一日朝会上,众官又论及吴棠该当何罪,慈禧突然翻脸,训斥众官:不就一个知县嘛!有那份闲心,回家议去!西太后此言一出,乾坤即定,弹劾吴棠的事也不了了之……  吴棠与慈禧关系特殊,由此可见一斑。此事还没完,惹怒了西太后一提起就泪水涟涟的大恩人吴棠,郎大人引火烧身。盘永顺的事刚过去,吏部一个侍郎就悄悄入川暗查郎大人贪脏枉法之事。郎大人浑然不觉之中,已被抄了家,拿入大牢……  郎大人贪财甚巨。他是二品大员,该当何罪,朝廷方能定夺。朝堂上,慈禧问从四川回来的惠王爷该怎样处置?王爷只说了一个字:斩。西太后照准……  郎大人是梅家世仇,已扶为福晋的梅静听王爷说及此事,跪地谢恩。王爷却称此事该谢吴大人……说话间,已到刑部任侍郎的察力布请见。  见察力布跪伏于地,口称“福晋吉祥”,想着自己险些被赏给他做丫环,梅静表情极其复杂……||第35集@@@@     盘永顺已倒,富井新知县不久便已到任。听说此人便是被陆玑打瘸了一条腿的那个汪公子,比盘永顺更加不如,秦日朗先是吃惊,即而无奈……一夜苦思,早已萌生的退意变得越发坚决,尽管大太太一再阴拦,秦日朗仍要出门远行,并且不许家人去找。  次日,秦日朗把家里事交待给秦子光,便领着妙红和巧儿朝门外走去,家人一行,如同当初领妙红进门时一样,在院内列成两排,唯独姨太太不出来,躲在内院里,高声地唱着秦腔……见大太太为难,秦日朗也不去阻止,想妙红没名没份地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秦日朗大受感动。也为了却这桩心事,尽管家中无一宾客,便在姨太太的秦腔声中,与妙红用红绸相牵,郑重其事地拜堂成亲。妙红热泪盈眶,激动得浑身发颤……拜过堂,秦日朗遂领着妙红,巧儿背着古琴,三人从此不知去向……  盘永顺被扳倒后,王正云过了几年省心日子,但随着吴棠奉旨进京,四川官场再起变化:有消息传来:新任总督十有八九是名震朝野的山东巡抚丁宝桢。丁宝桢大名,王正云如雷贯耳。清朝出了几件震惊全国的大案,四川盐工火烧水厘局算是一件,杨乃武与小白菜案是另一件。为杨乃武与小白菜翻案的便是这位丁大人。此人在山东任上,还因捕杀西太后最宠的太监安德海名扬天下……  于是,王正云便专程到成都去拜望丁宝桢。丁宝桢对其早有所闻,听手下说这个“王大人”仗势欺人,为四川盐商之一霸。素喜打抱不平的丁宝桢故意不见他,让王正云自讨没趣……  丁宝桢喜欢吃红烧鸡块煮绿叶青菜。因丁宝桢被朝廷授“太子太保”衔,人称丁宫保,此菜故称“宫保鸡”。拜访丁宝桢吃了闭门羹,王正云悻悻然。听说丁大人喜欢吃宫保鸡,王正云当是珍馐美味。可家厨如法炮制端上桌,却实难下咽。为讨老爷喜欢,家厨灵机一动,用鸡肉精心烹出一道菜来。王正云尝后,见此菜细嫩香脆,便问家此菜何名?家厨随口答道:此菜乃宫保鸡丁。王正云听后顿时高兴起来:你丁宝桢有权,吃宫保鸡却连骨带肉:我王正云有钱,吃宫保鸡去骨留肉。你吃硬不吃软,我偏是吃软不吃硬,看你奈我如何?  丁宝桢任四川总督时,由朝廷明令的川盐济楚已基本终结。清朝一向重农抑商,食盐采供渐渐恢复划岸制,川盐销楚大受影响。为销积盐,增加盐税,丁宝桢上任后不久,便力主将一直沿用的川盐“商运商销”改成“官运商销”。  由“商运商销” 改为“官运商销”,虽一字之差, 却天差地别。四川盐商能获暴利,很大原因便是那个“运”掌握在他们手里。运权一失,盐商们难以凭借大户垄断优势在岸上任意抬价,攫取暴利,无疑是灭顶之灾,而首当其冲的就是一直霸着“运”字而发财的王正云……  王正云心中不悦,更在利欲驱使下,竟冒阻挠朝廷政令、对抗官府之大不韪,要与丁宝桢打一场反对官运、民告官的京控官司……  丁宝桢何许人也?瞧他那一连串声势煊赫的官衔:太子太保兵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四川总督兼巡抚事……足以吓瘫一大帮人。这样一个敢作敢为的铁腕人物,王正云竟然要与他抗衡,岂非昆蜉撼树?  在告丁宝桢前,王正云对自己的力量也做了一番估量。最要紧的就三条:一是相信钱能通神,二是他京城有一股政治势力帮着说话,其三是朝里支持官运的人不多,且丁宝桢在为杨乃武案平反中,树敌太多……  王正云的状子一递上去,受了王正云好处的京官们便上折子向朝廷具奏,称川盐改归官运弊端甚多,于国计民生两无裨益……被丁宝桢得罪的大小官吏乘机报复,群起指责丁宝桢举措轻率,擅改盐政,破坏祖宗成法,动摇根本……  让王正云感到意外的是,状子递上去没多久,军机大臣就字寄丁宝桢:官运暂停,再议。或由官运,或改官督商运……并让他据实具奏,不准回护……  官运暂时停下来。丁宝桢与王正云孰是孰非,只得等慈禧圣裁。惑于各方舆论,清廷也认为丁宝桢在川倡办盐务时,将“商运”改为“官运”多少有哗众取宠之意。刚平息太平军,洋人又滋事不断,清廷怕由此再起事端,已有意对此事暂加妥协,又念及这些年川盐撑起了朝廷盐税的多半,便想捎带还蜀中盐商一个人情……  一日,朝堂上议及此事。见丁宝桢上的折子除了为官运辩护,还有王正云“富甲全川,私通六部”等语……对丁宝桢亲手杀了自己最宠爱的安德海仍于心耿耿的慈禧开了口:说王正云富甲全川,算人家有钱嘛!说他私通六部,我就不明白了。六部是咱们的耳目,岂能全都与他私通?六部的人都在这儿呢,你们自己说说,到底收了这个王正云多少银子?见众人齐喊:冤枉……慈禧开口道:这个丁宝桢,就喜欢危言耸听!  慈禧的好恶已明摆在那,众臣闻之纷纷附和,称丁宝桢素来好大喜功,不可尽信,官运是“病国殃民”之举……没几日,朝廷降旨:将丁宝桢降为四品顶戴,革职留任。不过,严旨诘责之余却留了个尾巴:着依前谕迅速明白奏复……  京控官司初战告捷,获悉此事,王正云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正高兴万分,王永仕说,他意外地在几十里外的深山里碰见已消失几年的秦日朗和妙红,两人一举一动俨然老农和村妇。王正云听后一愣,遂又沉浸在赢了官司的喜悦中……  打这场京控官司时,秦家对秦日朗的去向讳莫如深,秦子光小心谨慎,以守为主。李家仍由柳青主事,与赵八爷合伙,内乱是迟早的事,但李友堂为鸦片所害,几成废人,已无心他顾。几大盐商,唯王正云:“一枝独秀”,既已侥幸胜出,越发不可一世。官运时,水码头收了官。官运一停,王家与官府相勾结,将码头独占,向过往盐船收取银两,与官府分成。对此,众盐商敢怒不敢言……  但是,王正云高兴得太早了些。  丁宝桢虽受降级革职处分,却只是革职,仍留在总督任上照常视事,只要他“据实具奏”、“明白奏复”就行。既要平息舆情,又要为丁宝桢留有回旋余地,这是统治者的惯用手法,丁宝桢对此心有灵犀。自丁宝祯所倡“官运”开办以来,虽时间不长,但积压川盐减少,收上来的课税也日渐增多,这些都有具体数额可供参考,加之剿灭太平军后,国库极其空虚?通过“官运商销”能缓解清廷财政短缺,本身也已经是立了大功……  掌握了这些有利之处,老谋深算的丁宝桢沉着应对。朝廷让他“据实具奏”,他就将四川盐务种种积弊及必须办理官运之理由一一列举,最能打动清廷的,是办理官运后所增财政收入的一笔笔数字。按丁宝祯的话来说,这次不讲道理,只写数字,看看朝中到底有多少人识数就行……  此折奏上不久,即奉硃批:户部酌议具奏。  圣意既改,户部望风使舵,称川盐税款解送到部,数目确凿不可抹煞……  没过多久,清廷对“官运商销”案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内阁奉上谕:丁宝桢开复原官。四川官运事宜,仍着悉心办理,不得稍有疏怠……至此,王正云苦心策划反对官运的京控官司,被统治者耍了一套戏法,以彻底失败告终……  丁宝桢得势不饶人,欲将王正云置于死地。王正云有二品顶戴,又在京城设有耳目,为了不打草惊蛇,丁宝桢悄悄将王正云阻挠官运及平时种种不法劣迹具奏清廷。王正云浑然不晓中,上谕已下,着丁宝桢严办王正云……  上谕下到吏部,正巧被当值的王开甲见到。情急之中,王开甲便使银子贿赂传谕武弁,托其到成都后先将密信投交给王家设在成都的三味堂,然后再到督院呈交公文。  牟师爷在成都收到密信大惊,匆匆派一心腹伙计星夜赶到富井报信。送信伙计得了好处,一刻不敢歇息,昼夜兼程,赶到王家时已累昏在地,说不出话。王家家丁在试他心腹有无温暖时,得到那封密信,急呈王正云……  王正云看后大惊失色,连忙找来王永仕紧急相商。见牟师爷信中之意是让老爷先外出避避,王永仕便劝王正云赶紧逃走。事不宜迟,王正云对儿子草草交待一番,即带着一个叫李贵的家丁微服潜逃。临行前,贴身丫环翠翠似有觉察,却不敢问。念及翠翠侍候他十分尽心,匆忙中,王正云塞给她一张银票,称是将来的“喜钱”……  王正云与李贵坐马车匆匆离开王家。刚走出不远,马车即被翠翠拦住。见翠翠生死不问,执拗地要跟他一块外逃,王正云只得让她上了车。  行至城郊,从成都专程赶来抓捕王正云的差役已赶到,还拦住马车问王正云住哪?李贵吓呆,多亏翠翠沉着应付,方脱此险。王正云待翠翠不薄,翠翠也为救他立下头一功……||第36集@@@@王家早有准备,差役们一到,王永仕便殷勤款待他们。借饮酒之际,又对差役们大肆行贿。真像王正云所笃信的那样——钱能通神,差役们果然接受了王家所赠,在王家“守候”两日,知王正云已经走远,方离开富井。因为是朝廷钦办的大案,怕交不了差,一些差役还更名改姓逃往他乡……  没能抓住王正云,丁宝桢不甘心,一批差役没抓到,就再派下一批差役再到王家打探,还传令各地官府合力缉拿。在逃住云南途中,翠翠再度建功:刚到云南某县城,王正云即被人认出。听翠翠说起,王正云起初还不肯信。翠翠一再坚持,王正云将信将疑地往城外走,刚一出城,城门即被关上,“别让王正云跑掉!”的喊声四起……发现王正云入了云南,官兵们立即四下追捕。王正云仓皇躲藏,渐入绝境。束手无策之际,突然遇到当年火烧水厘局时王家的伙计络腮胡。络腮胡自水厘局案发后,靠王家的资助一直躲在云南,这回听说王家出事,又正好遇见老爷,于是分外亲热,这才使王正云绝处逢生,终于有了暂且安身之处……一路上,翠翠对王正云百般照顾,日则同行,夜则陪宿,且数次建功。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在与翠翠闲聊时,听她说只认得“王正云”三个字,王正云不由长叹……王正云出逃,秦日朗隐居,比起富井黄金时期来,众盐商顿感群龙无首。于是吴二爷与赵八爷勾得更紧,并想推举赵八爷出来当富井盐商的领头羊,赵八爷却推说他与李家的合伙期眼看就到,且川盐大势已去,不如回杨州做淮盐买卖,见赵八爷已铁了心,吴二爷垂头丧气。于是赵八爷劝道:川盐昔日景象已经不会再出现,在“井”上别陷太深……李家衰相已显,赵八爷不想空手而归。除了早已到手的梅家财产,他还看上了李家的巨大家财,对吴二爷挑明此事后,吴二爷说他表弟孙富能帮上忙。李家现在是董管家管帐,孙富管盐。吴二爷还附合着赵八爷说:赵老爷提醒的对,李家连个后人都没有,迟早要完,不捞白不捞……赵八爷想要得手,第一步需将柳青搞定,再将她弄到同一条船上。然而,这些年对柳青一直没能得手,柳青念及李家,除了守身如玉,心中还一直掂记着有朝一日能劝说尚在荣井的重林回来继承家业……合伙期临近,赵八爷为实现离开富井时能将更多财产带回杨州的梦想,对柳青的挑逗、勾引陡然升级,除故意当着董管家的面对柳青进行骚扰外,还时时向她勾勒双双远走高飞的“美好图景”,不料柳青依然不为所动。见赵八爷步步紧逼,说话越发露骨,柳青只有正颜相告。无奈之下,赵八爷再度搬出曾数次威胁过柳青的杀手锏,对柳青摊牌:就凭我手里这张契约,李家的东西就可以随我拿,随我卖,到时可别后悔!见柳青不信,赵八爷亮出那纸契约。担心柳青将其撕掉,便远远站着,只念了两段给她听,还没忘记让柳青清清楚楚看见李友堂在上面画的押……李家所有契约均保存在柳青处。为这纸奇怪的契约,她和董管家一起去问李友堂,李友堂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怎么也想不起来……明知有诈,柳青却束手无策。于是便硬着头皮,对赵八爷好话说尽,见柳青有求于自己,赵八爷越发得意,称真闹上公堂,李家即使保有一份契约,也属藏匿证据,官司必输无疑。那可是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李家已经不起折腾,对此,柳青清楚,赵八爷更清楚。见柳青方寸已乱,赵八爷才对柳青明言:若柳青肯依了他,他一把火将这契约烧了也不一定……赵八爷图穷匕首见,放眼周围又没有一个人能帮得了自己,柳青越发感到孤独。在赵八爷的一再逼迫之下,为保住李家,柳青想方设法把一切都说给李友堂,希望他能听明白,好下决心断绝与赵八爷的“合伙”关系,可说到关键之处,李友堂除了思念重林,对其他的事,仿佛已万念俱灰……牟师爷从成都赶回,见王家遭此大难,丁宝祯依然对王正云穷追不舍,便叮嘱王永仕收缩生意,王家没凿成的盐井一律停工,老一些的盐厂、盐井,最好歇业。在外地的数处盐号,能盘就盘出去,盘不出去的,勉强维持就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见几个大户井场、盐厂日渐萎缩,利欲熏心的赵八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心要将王、李“一网打尽”。于是,赵八爷出招,教吴二爷等人借机扩张:官运后,运权已经掌握在官府手里,与官府关系好坏显得至关重要。赵八爷先让吴二爷花大把银子与汪知县等墨吏紧密相勾,然后将已从事“官运”的胡猴子收归帐下,除自家食盐运销无阻外,使富井其他盐商的积压余盐一概运不出去……王正云负案在逃,王家又饱受官府白眼,加上所产之盐一概运不出去,生意上更是雪上加霜,日子也最为难过。众盐商找到王家,想借王家的“运”道多少卖出些积盐,王家也无能为力……柳青很快觉察到这又是赵八爷在暗中指使,意在吞下整个富井,对其憎恨之余,先请张大胖出面,以富井盐商会“纲总”名义召集所有盐商,背着赵八爷和吴二爷秘密开会,为让大家能一齐行动,暂时先停止在官、私两道上的所有卖盐活动……自王、秦出走以来,众盐商深感群龙无首,于是纷纷响应前来参加聚会。起初以为能借开会之机见到王正云或秦日朗,待人都到齐时,除当年“纲总会干事”张大胖一人之外,王正云和秦日朗谁也没在,于是众人失望,纷纷准备退场,此时,只见柳青一身男装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正在惊愕之中,张大胖高喊一声:纲总来此,还不看座……柳青在说服了众盐商的同时,又请王永仕将昔日王正云在黑道上的朋友请出,让牟师爷用银子,王永仕用黑道恐吓,一齐对胡猴子下手,几天后便把胡猴子拿下,在连续运出富井盐所压全部余盐的同时,又狠狠地扣下赵八爷和吴二爷的许多非法贩出之盐,一时间,富井盐商再次出现团结局面,极大地遏制住赵八爷“卷包烩”的阴谋……||第37集@@@@  见柳青“执迷不悟”,不肯上他的船,赵八爷再施计谋,故意让孙富在李家散布他与柳青的“风流事”,指望李友堂一怒之下将柳青赶出李家,如此一来,李家少一条忠实的“看家狗”,富井也再无能与赵八爷作对之人……  柳青与赵八爷的事在李家迅速传开。听说此事,对两人一直放心不下的董管家越发不安。一边是李家合伙人,另一边是李家姨太太,董管家谁也管不了。见老爷快成废人,李太太又不大理事,董管家左右为难……一个偶然的机会,董管家发现了孙富与赵八爷勾在一起,偷偷运走上万斤盐,再一细查,才知赵八爷竟已开始在赵、李两家合伙的生意上大做手脚……  董管家因一时弄不清柳青所扮演的角色,担心日后会“说不清楚”,遂萌生退意。找个借口辞别李友堂夫妇,临走时,出于对主人的忠诚,董管家提出应尽早将孙富换掉,还对他们暗示了柳青与赵八爷的事……  获知柳青竟与赵八爷做出这等“猪狗事”,李友堂气得浑身乱颤,扬言要将这个贱货赶出李家。李太太则急得直哭,嘴里不停地念叨重林的名字。李友堂已被鸦片弄得只剩下一具空壳,为李家的现状计,董管家遂又劝道:偌大一个李家,总得有人出头料理。不如先忍忍,有朝一日,若重林能回到富井,那时再行处理之事不迟……  董管家去意已定,李友堂也无可奈何。董管家一走,李太太叫来柳青,声泪俱下地诉说她一直拿柳青当女儿看,柳青竟做下这种事,良心何在?柳青一听,自知这又是赵八爷的阴谋,但苦于“有嘴说不清”,便哭诉她与赵八爷如此对立乃事出有因,自己被逼无奈,一直不敢说出赵八爷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全都是为了李家……见李太太气得险些昏厥,柳青发誓不惜一死,也要保住李家财产……  见柳青除了“不守妇道”,并没做吃里扒外的事,李太太稍感放心。怕李友堂一怒之下将柳青赶出家门,李太太一再劝慰,称只要柳青不做有损李家财产的事,就别与她一般见识。还说董管家已走,再将柳青赶出门,李家就全垮啦……  李友堂只有忿忿地咽下这口气。长叹:我一生做了两件蠢事。头一件是迷上大烟,另一件就是纳柳青为妾。遂大骂重林:爹是混蛋,你比爹还混哪!  李家鸡飞狗跳,京城里,借元宵节到宫里赏灯之机,梅静与栀子再次相遇。他乡遇故人,两人倍觉亲切。赏灯之际,栀子坦言自己曾为王家丫环。梅静也不再相瞒,告诉栀子她便是惠王爷从屠刀下救出的梅家唯一血脉。两人正执手游园,大内公公找来,称慈禧想要见见她们。两人被带到慈禧跟前,见了两人,太后欢喜异常,一手抓住一个,左瞧右看,笑称她们为“蜀中双娇”。梅静已有封号,太后赏了她一个物件。随后又笑眯眯传下懿旨:封栀子为一品诰命……  “蜀中双娇”得太后封赏,喜极而泣。富井李家,则一副萧杀之气。赵八爷原形毕露,柳青与其相见时似仇人一般。赵八爷毕竟在生意场上闯荡多年,柳青哪是他的对手?他表面上按兵不动,在柳青浑然不知中,却已准备另出歹招,设下一串套子……  赵八爷还没来得及下手,别家数年、白发苍苍的秦日朗回到富井。  见其回来,秦子光提出仍由伯父主事,秦日朗却再无此心,对侄子大加勉励……谈到盐事日渐艰辛时,秦子光对秦日朗说起王、秦二位老爷不在时,柳青曾以盐商会“纲总”名义召集众人开会之事,秦日朗听罢叹到,幸亏当初成立盐商会时选柳青为“纲总”,她在关键时刻这一举动,保住川盐运路,实际上是救了包括秦家在内的所有富井盐商……  秦日朗知王正云已逃得不知去向,一日外出散步,目睹已显衰相的王家大院,百感交加。正在这时,又遇到几个官兵前来打探王正云的下落,见王永仕强作笑脸送官兵出来,秦日朗叹息不已。见了秦日朗,王永仕愁苦地说:王正云出逃后,王家全靠他苦苦支撑。为救父亲,打理完生意,还隔三差五地到成都,会同牟师爷与各方周旋,寻找机会缓解此案……  王家的事让秦日朗黯然神伤,去看李友堂时,李友堂已几近废人,整日卧在床上。说起柳青与赵八爷做下的“丑事”,李友堂捶胸顿足,只信其有,不信其无……秦日朗只得劝李友堂,柳青多半是上了赵八爷的当,如果她真与赵八爷是一路的,那李家早就完了。再说,这事能传进李友堂耳朵里,也肯定是赵八爷设下的圈套,要李友堂千万别上当……  秦日朗虽在李家坐的时间并不长,却见柳青为保李家,去井场,看盐仓,忙得脚不沾地,一问才知道,董管家已告老还乡……见柳青顾东顾不了西,秦日朗想起昔日曾听说过那纸契约之事,估计赵八爷趁李家无人,还会暗中设套,于是叫住柳青说:赵八爷干出诸多龌龊事,秦日朗既看不起,又不会坐视不管。但李家财产危在旦夕,为求胜算,当尽快请回董管家……  于是,柳青连夜赶到几十里外,求董管家回去帮李家躲过这一劫。见董管家无意再回李家,柳青一急,跪在董管家面前不起,泣道:董管家是看着柳青长大的,又是柳青保媒之人。柳青纵有千般不是,董管家只当是晚辈年幼无知。事已至此,柳青别无他念,只求保全李家财产,将来留给重林。待此事过去,柳青自会有个了断……  话已说到这份上,董管家再难推辞。见柳青对李家并无二心,更为她真情所动,董管家遂与柳青一起回到李家……||第38集@@@@董管家突然回来,让赵八爷始料不及,无疑是凭空又再添一个劲敌。秦日朗厌恶赵八爷所为,不仅让秦子光、刘管家帮着到李家出主意,虽已久不理事,仍亲自出面,警告吴二爷,逼其退出。同时直接面见赵八爷,说富井盐商仍有柳青,不会听他摆布,使赵八爷的如意算盘再次落空……京城。王爷已去世。王爷去世后,曾成执意要为王爷守灵,梅静则深居浅出。一日,正与栀子在王府游逛,外面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陆玑。陆玑是走投无路才来王府的。在泸州知府任上,陆玑虽认真办差,却因到任后不久正赶上“官运商销”失败,朝廷向丁宝祯问责。于是,他当了替罪羊,被丁宝桢罢了官。他曾想东山再起,不料越发潦倒。万般无奈之下,到京城求王爷相帮。得知王爷已死,陆玑万念俱灰,正想灰头灰脑地离开,却听人说王府里仍住着已成福晋的梅静,便冒失地找了来……对陆玑,梅静的态度相当复杂:梅家因为他才举家同赴黄泉,也是因为有他,梅静才得以从刀丛之下侥幸活命……梅静心肠极软,见陆玑已落得如此地步,就当是老天对他已有报应,不想再落井下石,但听陆玑又说想要通过她“昭雪冤情,官复原职”时,梅静称帮不了这个忙,只给了他一些银两,还露出让他快些离京之意。没想到,陆玑一心只想做官,称梅静出入之处皆为皇宫、王府,所见之人不是福晋就是格格,她们依仗之人,哪个不在朝廷做大官?若福晋真心相助,岂不是小事一桩?见梅静不肯相帮,陆玑遂将当年自己通过牢头告诉梅贞卿“刀下当留一女丁,机会就在今晚……”之事告诉梅静,并威胁梅静:如不帮他,就将当年“调包”之事张扬出去……梅静正一筹莫展,已为刑部尚书的察力布到王府请安。对他说完陆玑的事,梅静含泪道:王爷去世后,连帮我的人都没一个……“小主子”如此一说,察力布惊恐地跪伏于地,磕头谢罪:奴才该死,奴才让福晋受惊了……当天晚上,陆玑住的那个小客栈突然被官兵围住。见了亲兵,陆玑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一脸绝望之情……陆玑被带进刑部大牢。夜半时,只见察力布端酒来为陆玑“压惊”。陆玑知道酒里已有“名堂”,没伸手去接。为让他死个明白,察力布冷冷地说:陆大人为官多年,这官怎么越当越糊涂?既为官,有些事可大书特书,有些事却只能让它烂在肚子里……随后,察力布称有片言相赠,权当给他送行:陆大人是清官,可清官也有犯糊涂的时候。陆大人不喜钱财,却将官帽看得过重,太想功成名就。为达此目的,往往不择手段。梅家举家问斩就是例子……自知再无选择,陆玑反倒镇定下来,他瞟了察力布一眼说道:陆某是咎由自取。喝下这酒,刑部大牢便多出一个暴死之人。这花招别人玩过,陆某也玩过。陆某自幼读书,至死方知何为“玩火自焚”……说完,端起酒杯,仰天而叹:骆大人,你不该让陆某到富井任知县哪!遂将毒酒一饮而尽……陆玑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刑部大牢。王家正为营救王正云仍在挖空心思。恰逢四川乡试,见有机可寻,一番谋划后,牟师爷等人悄悄鼓动受王家资助的那些生员罢考,要求官府不再追究“官运商销”官司。凡遇大考,按惯例,总督都必须“监临”。担心事态扩大,朝廷怪罪,考生一罢考,丁宝桢便前去考场劝生员复考,称生员所请之事,待考试结束,定会妥善处置。还留下誓言:丁某如言而无信,永绝香火……丁宝桢亲自出面,化解了罢考风波。牟师爷正为丁大人“棋高一着”沮丧不己,丁宝桢却已在成都自食前言:考试刚一结束,他不仅没有“妥善处置”王正云,还派官兵拿办罢考首要。于是,此举惹起民愤,还遭人暗地里唾骂……偏在这时,“报应”之说已在丁宝桢身上兑现:这场考试,丁宝祯的爱子也参加其中。爱子很争气,少年即擢高第,还奉旨为某省乡试副主考。不料,刚一赴任即暴病身亡。听说此事,众人皆称这是丁宝桢自食其言的报应……||第39集@@@@刚闻爱子高中加官,随后又忽闻噩耗,丁宝桢狂喜之后,继而极悲,忧心如焚,常常夜不成眠。牟师爷从中窥出机会,再度谋划,借此搭救王正云……为救王正云,王家不惜血本。丁宝祯有小妾三个,最为宠爱的是金氏。金姬与成都张府台之妻赵氏过从甚密,王永仕通过赵氏,给三个小妾送去各种贵重珠宝,并“重点”打通金姬。丁宝桢待家人甚严,对此重礼,谁也不敢轻收:牟师爷对金姬言明,只让她们做一件事:对丁宝祯吹吹枕边风,称“官运”一案,丁大人办事太过严厉。乡试时,既起过誓,就该兑观。王家早己家散人亡,丁大人已成赢家,就算将王正云拿住,能落个啥?保全一家性命是积德的好事……丁宝桢果然入套。金姬稍加劝慰,丁宝桢便再没提王正云的事,这场曾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公案,就此寝搁……牟师爷得此消息,连忙安排人去云南寻找王正云……见官府无意再提“官运”一案,逃亡四年的王正云终于回到富井。此时,王家已今非昔比。“官运”以后,王家生意一落千丈。为救父亲,王永仕不能专心打理生意,上下打点又要花钱无数,家底已快掏空。加之三子王永常又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还惹上几桩官司,令王家雪上加霜。王正云更觉悲伤的是,刚一到家,便得知牟师爷因过于劳累,也在成都暴病身亡,……王正云仍想重振家业。怎奈“川盐济楚”已成历史,在官运及淮盐恢复的双重挤压下,川盐辉煌不再。王家想再度崛起,也如水中月、镜中花……成都官驿,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下。身着便装的察力布小心翼翼地搀扶梅静下车。察力布是奉旨入川暗查一桩大案,为了却心愿,梅静悄悄跟了来……身为福晋,梅静是不能擅自出京的。到了成都,她虽处处小心,没想仍被到官驿办事的贾大人认了出来。贾大人听过梅静没死的传闻,一直怀疑她被陆玑包养起来。见陆玑失踪多日,既为讨好丁大人,更为证明“无官不贪”,陆玑也不是什么“清官”,于是,贾大人领人将官驿围住。察力布哪会将他放在眼里?见贾大人“不识抬举”,且又听说他是“小主人”的世仇,一怒之下,贾大人即死于他的刀下。张府台匆匆赶到,正想将察力布拿下,察力布已亮出皇上所赐金牌,示明身份……察力布虽为梅家报了仇,梅静却怨其“杀人成性”,回富井为其父母扫墓时,不肯让察力布跟着。在主人面前,察力布从不敢说半个不字,只有依从……苦熬一段,王家衰相更显。王永仕又将几口盐井卖出后,刚回到家里,便遇到向王永常讨赌债的人。正大为光火,官府来人告之,王永常已经死于非命,让王家收尸去……王家屋漏遇连阴雨,几天后,扇子坝盐场突然火烧连营。王家赖以生存的最后一点资本险被烧光不说,还烧死、烧伤好些盐工。死伤盐工家人见王家一时没法赔付,遂与东家打了一场官司。王家输了官司,已到年关。听王永仕说王家连过年都困难,王正云羞愤交加,吐出一口血来,病倒在床……眼看要到除夕,王永仕正焦头烂额,王家意外地收到陌生人送来的五百两银票和一只淡绿色玉镯。对风雨飘摇的王家来说,这无异于雪中送炭。王永仕弄不清这张银票和玉镯为谁所送,到父亲房里将这件蹊跷事对王正云讲了。一看到那只淡绿色玉镯,王正云便什么都明白了,悲伤地问儿子:还记得那个叫栀子的丫环吗?王永仕明白是咋回事了。犹豫一阵,吞吞吐吐地说起得栀子相助,秦、王两家才能除掉盘永顺的事。听说栀子做了吴棠的小妾,正是她从中帮助,才将盘永顺除掉。病床上的王正云愣了一阵,随即颓丧地说了一句:我还当是钱……借此机会,王正云告诉儿子“一世心得”:没盘管家、牟师爷那样的男人帮衬,你休想成就大事;今生遇不到栀子那种女子,你也愧为男人!日后碰到栀子那样的,绝不要放过,更别瞻前顾后,该娶就娶,做了再说!遂吩咐王永仕;吃年饭时,记着给栀子留个座。她是王家的人……与极盛时比,王家这顿年夜饭既简单又冷清。王正云硬撑着上了桌,大太太死后,雪琴已被扶为太太,王正云指着她旁边那个空着的位子称,那是给栀子留的,这顿饭就是她请的。借这话题,王正云颇有些动情地将这些年王家所有人评述了一番,悲愤地说:我就不明白,真正靠得住的,怎么全都不姓王!随后,王正云称扇子坝还在,王家没完,一定要再爬起来!饭后,王正云将那只玉镯递给雪琴:栀子心好。想与王家有个了断……我从没问起过那件事,当时,你不该那样对她……见老爷什么都知道,愧疚之情涌上心头,雪琴泪如雨下。说完栀子,王正云又提到雪雁,说该早些给她个“名份”移到王家祖坟来葬……说话间,王永仕匆匆进来,说栀子来了!王正云不由一振,随即便镇定下来……栀子是随钦差大臣吴棠到云南办差路过富井,专门到王家“了愿”的。见了已病入膏肓的王家老爷,已是“一品诰命夫人”的栀子不禁悲从中来,跪下去便磕头,泣道:栀子见过老爷……王正云毕竟是王正云,虽已潦倒,可“一品诰命”见了他就磕头,仍显得不惊不诧。“你起来吧”,说这话时,王正云虽已很吃力,但声音里仍露出一丝往日的威严……身为钦差夫人,栀子不便在王家耽搁太久。说了一会话,王正云便让栀子走,还要她尽心侍候吴大人,并说:别跟老爷学,好歹不识……临别前,栀子又要给老爷磕头,王正云先想阻止,遂道:也罢,这个头你先存在这,老爷我也收下。我死后,你再不必磕头。这话,栀子都听明白了?王正云说话的口气,仍像是对一个丫环。在王老爷面前,栀子也永远像个丫环。她含泪点头慢慢跪下,口中哽咽:老爷的话,栀子全记下了……匆匆到王家“了愿”后,栀子就拜别了王正云。王家门外,一直候着十来个带着枪械的亲兵,是专门护卫“钦差夫人”回王家的……||第40集@@@@合伙期已到,赵八爷即日便要启程回杨州了,为保李家财产,赵八爷与柳青展开了殊死一搏。双方即然已经撕下脸面,赵八爷就要一条路走到黑,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柳青则处处设防,誓保李家分文不失。见有秦日朗和董管家相帮,赵八爷悄悄买通汪知县,到官府恶人先告状,想以官司的方式牟取李家财产……赵八爷这一手出人意料。公堂上,汪知县当众出示那纸契约,契约里写得明明白白:担心石达开入川,李家欲将自家数处盐井、盐厂变卖。经双方商定,由赵八爷出银三十二万两买下。还约定,待李、赵两家合伙期满,或由赵家将井、厂收回,另行处置,或由李家偿还赵家三十二万两本银,另付息银三十万两……柳青目瞪口呆,董管家气极,连呼有诈。可赵八爷早花重金买通了汪知县,且“人证物证”俱全。赵八爷在汪知县审理此案前,曾向汪知县煸呼自己虽有柳青有染,且“柳青之妙,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但情归情,银子归银子……使得汪知县对柳青也有了非份之想。为让李家服判,更是另有所图,于是汪知县在堂上宣布,给李家几天“宽限期”,称到时若拿不出证据,官府就将照此判决执行……回到家里,柳青正与一气之下,病倒在床的董管家商议该咋办,忽然衙门里来人,称汪知县要找李家姨太太,想私下里再问问官司的事。董管家听说汪知县要召柳青去官府,便知道不会有好事,竭力阻拦。柳青虽心知肚明,想着这是李家官司翻盘的唯一机会,含泪应承。董管家听出话里的不祥之音,哽咽着对柳青说:你若只身一人去了公堂,即使没事,难道不怕前脚还没走出公堂,赵八爷就会在你身后又生出些难听的谣言吗……柳青道:时至今日,柳青也不必再有什么隐瞒,我虽是李家姨太太,但自幼与重林一起念书识字,早就已心相许,无奈父亲死后,因太太只要“门当户对”,不问柳青所想,竟把柳青嫁给吸大烟的老爷为妾,那时,柳青曾将内心所想全部告诉老爷,老爷也因此从未动过柳青一手指头,没想到,李、赵两家合伙,柳青躲过了老爷,却又偏偏与赵八爷那种人纠缠,一个女人,生在这种世道,除了贞操还有什么,我已遭赵八爷屡屡陷害,且老爷太太只为护住家财,早不拿我柳青的贞操当回事了,柳青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此事过去,我自会有个了断。董管家不知柳青所说“了断”为何?只战战兢兢地问:姨太太,你不会出什么事吧?重林还未找到,李家还指望着你呢……柳青凄然一笑,遂将重林在荣井娶妻生子,并打下盐井之事告诉了董管家,还说:倘若柳青不在了,董管家尽可以去找重林,就说姨太太嘱咐,李家的今后就拜托了……为保住李家的财产,柳青一身男妆,英气无限地只身去会汪知县。汪知县一见不由大吃一惊,极为尴尬地将她领入后厅,神情叵测地对说:本官听说富井有四大宝物,梅静、雪雁、妙红,还有就是你……早听人说过,富井盐商会的女“纲总”只可仰视,不可近前,今日亲眼见到,真是名不虚传呀……柳青问他:汪知县叫柳青来此,不会就是为了见见“纲总“吧?汪知县一听遂胆战心惊地说:……哎,我怎么敢随便见什么“纲总”呀,我不过是听赵八爷一再对本官讲起,李家姨太太妙不可言,可否让本官见识见识?听了这话,柳青盯着他冷冷道:大人想见“纲总”也行,想见李家姨太太也行,想要什么,柳青给你就是。不过,李家一旦输了官司,柳青定会当着大人的面死在这公堂之上!柳青哪里知道,听说汪知县要召柳青到县衙里去问事,董管家已经连忙带病去找了秦日朗,秦日朗知道此事,连忙赶到县衙,路上又恰巧遇到为父母扫墓归来的“福晋”梅静,梅静命察力布将此事摆平,另趁柳青未到,与秦日朗一起使了大把银子在这个汪知县的身上……见柳青如此,汪知县只得叹道:比起女人来,本官更爱银子一些,刚才一番话多有失礼,姨太太,不,“纲总”还是请回吧……于是,汪知县吃了原告吃被告,次日公堂上,突然当众撕毁赵八爷藏于手中多年的“同盟契书”,不但让李家赢了这场官司,还以“伪造文书”罪,将赵八爷所占财产没收,归在李家名下。汪知县如此断案,使稳操胜券的赵八爷措手不及,失声叫嚷“贪官”,被衙役乱棍打出。公堂外,赵八爷又疯狗一样拦住柳青,讥讽道:姨太太一向冰清玉洁,怎么会与这个禽兽做起了皮肉交易?柳青悲愤地回答:你说对了,姓汪的是禽兽,可你连禽兽都不如!公堂上当众受辱,又已人财两空,更为当地盐商所不容,赵八爷惟有黯然离川。离川前,他要再办一事,以了心中怨恨,于是不等柳青到家,已将柳青与汪知县“皮肉”之事告诉了李友堂……赢了官司刚到家里,柳青就看着赵八爷匆匆离去,李友堂和家丁们正冷冷地盯着自己,柳青心里早以冷透,一句话都没说,径直回到房中,想对自己的事有个“了断”……于是,翻出精心藏着的那柄纸扇,看着重林替她抄写的《钗头凤》,不禁泪如雨下……收好纸扇,柳青坐回梳妆台前,梳头、整妆,准备含泪吞金自尽……不料此时,秦日朗听说李家要对柳青动“家法”,装进“猪笼”到富井码头沉江,便一路跌跌撞撞来到李家,口口声声求李友堂说:柳青身为李家掌门人,又是富井盐商会“纲总”,确实不应受罚,但李友堂不这么想,柳青毕竟已经去过县衙公堂,公堂之内哪来的证人,又有谁能替柳青说明白呢?李家虽仰仗柳青,才撑到今日,但家法是祖宗留下来的,不管谁来说情都没用了……秦日朗一听李友堂竟然如此对待柳青,也一时无话可说了……这时丫环哭着来报:姨太太在她屋里吞金自杀了……董管家趁李家大乱,出了大门,直奔荣井去了……柳青突然谢世,意外之余,李太太悲痛欲绝。大哭柳青可怜,自得知柳青“红杏出墙”,李友堂就不再听李太太之言,还一再扬言,柳青死后不准将她葬在李家坟地,于是,当即让下人在院里搭起祭棚,准备给没爹没娘的柳青按大丧守灵七七四十九天……荣县。重林已到中年,对家乡及双亲的思念之情愈浓。听董管家说了柳青之事,又听说家中只剩下垂危的老父和老母时,重林眼中已溢满了泪水,再忍不住,当众失声痛哭,让在座的人莫明其妙……四娘便担心地问他出了啥事?重林再不想对妻子隐瞒,遂对四娘如实道出自己的身世……这个与自己一起同甘共苦十几年,什么苦都能吃的“卖布郎”,竟然是远近闻名的最大地主李友堂的大公子,四娘听后,惊得目瞪口呆……事实如此,孙氏夫妇催他与四娘快些随董管家一齐上路……柳青自尽后,因李友堂明言不许将柳青葬在李家祖坟,李太太只有终日守在柳青灵前后愧,已哭得成了半瞎,边哭边骂李老爷上了赵八爷的当,再就是骂自己当初糊涂,怎么想出让柳青为妾,再后就是骂重林不孝,也不知躲在什么地方……重林风尘仆仆回到已觉陌生的李家大门,便哭着率领妻儿在大门外跪拜不起。董管家不语,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李家下人没人认得这些人是谁。上前询问时,重林已哭不能言,只双手捧着那只金挖耳,高高举过头顶,请下人带给太太。听说门外有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两个儿子长跪不起,像是来投李家,李太太浑浊的眼睛顿时放出光来。接过下人捧上来的那只她再熟悉不过的金挖耳,李太太手一摸,牙一咬,身子便抽筋似的一震,半晌说不出话。丫环们正惊慌失措,李太太突然撕心裂肺般哭喊起来:老天爷呀!您终于开眼啦!我儿回来啦!我儿重林回来啦——李太太嘴里喊着,已顾不得眼睛已瞎,跌跌撞撞往外走,嘴里仍在哭喊:重林!我的儿,你在哪呀!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畜牲……听到母亲凄凉的哭喊,重林已哭喊着,从门口一路跪爬进了李家大门。李家下人这才明白出了什么事,目睹这憾人一幕,全部以手掩面,泣不成声……李友堂卧床多日,早呈奄奄一息之状。昏睡之中,闻外面隐隐传来哭喊声,似心有灵犀,突然睁开眼睛,两行浊泪早顺着眼角流了出来……重林哭着从外面爬进老爷房里,大喊一声:爹——便在地上将头磕得咚!咚!直响:爹!不孝儿子李重林给你磕头啦!磕完三个响头,重林才爬到床边,须臾,只见李友堂突然挺直身子,声音沙哑地喊道:老祖宗,友堂有脸来见你们啦……四娘也领着两个儿子在重林身后跪下:爹……爷爷……老爷房里一时哭喊声响成一片……此时,秦日朗与王正云携张大胖等众盐商来到李家,称众人已经商定,既然李友堂不让柳青入李家祖坟了,要以富有井盐商会名义为“纲总”柳青下葬……听到此话,众人一时沉默,全都看着李友堂……人一死,便得安葬,既然老爷已经有言在先,李太太便试着再次问起将柳青应该葬在哪?没想,李友堂突然发了火: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姨太太,你说该葬哪?入夜,重林嗟叹不己,先在柳青灵前拜过,然后独自步入柳青淡雅的卧房,却早已人去房空,伤感之际,看到那柄熟悉的纸扇。小心展开,扇面上,他和柳青各书半阙的陆游《钗头凤》词仍墨新如初。“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念着《钗头凤》,与柳青两小无猜恍若昨天,重林不禁潸然泪下……赵八爷独站船头,沮丧地仰天长叹:秦老爷曾一再告诫于我:阴沟里翻船的事情,这里常有。赵某没听进去啊!萧瑟之风吹过,袅袅青烟中,境遇各异的王、秦、梅、李四大盐商和他们的后人正一齐给“纲总”柳青送葬。举目望去,富井山峦起伏,盐场的排排天车俨然成阵连,一直接到天边,加之每架天车上都挂满了祭奠柳青的白幡,恍若一场大雪,将这里曾经有过的繁荣和不该有的愚昧一起埋进纯白和无暇之中……画面逝去,缓缓拉出片尾字幕——“川盐济楚”历时二十六年,二十六年间,四川仅向长江中下游广大地区运送的食盐就达八十亿斤以上,上缴朝廷各种课税约合白银六亿七千万两。鼎盛时期,川盐占全国食盐销量的四分之一。没这些食盐和税银,摇摇欲坠的清朝政府不可想象……得此良机,四川盐业超常发展,短短二三十年,大部分盐场即完成了由作坊向近代工矿的转化。在远离海岸的内陆地区,一个以私人资本为主体的近代工矿群悄然形成,并具相当规模,令世人惊讶……(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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